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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战争] 【烽火逃兵秘史】(47-50第一部完)【作者:渝西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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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秘史】(47-50第一部完)【作者:渝西山人】

作者:渝西山人
字数:57000


           第四十七章:四个八路闹梅县

  梅县,宪兵队

  天亮得很艰难,因为昨夜无眠。

  窗外刚刚出现了曙光,李有才便起来了。没兴趣梳理凌乱的发型,更没兴趣
洗漱,满身疲惫地离开了宪兵队宿舍,出现在宪兵队大门口,站在鬼子哨兵那雪
亮的刺刀旁,看黎明下清冷的街,从未这样邋遢过,也从未觉得这样冷过。

  他觉得那个煞星可能已经来了,他望向同一条街的春秀楼方向,一个人影都
没有,然后他系紧了衣领下的纽扣,缩着肩膀微躬起背,迎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穿街过巷,来到一扇大门前,一路没有感到被人尾随。开锁进院,四下打量
一番,叹了口气,他没有来。

  拎着钥匙打开屋门的锁头,进门后无意间抬头,光线昏暗的桌边坐着一个人,
宽眉细狭眼的男人雕塑般静静地看了过来。

  ……

  「……我想不出来这种时候会有谁来找我,既然你说她昨天进城了,那可能
就是苏姐了……看到那封信后我就出了春秀楼,我原以为是琴姐那个笨女人,我
没敢耽误,当时就出来了。

  我去找了钱副队,但是没见到人,他给我开了两个条件……所以我离开那后
直接去了宪兵队,跟前田请辞,想要先把她捞出来再说,可前田不给我这个机会……
不过这件事还没糟透,至少宪兵队的态度很明显了,狗咬狗他不管!」

  李有才坐在胡义对面叙述着事情经过,但是他没说宪兵队里有个八路俘虏的
风声是他为借刀杀人故意放出来引苏青的,他不敢想象和盘托出的后果,所以把
这件事说成了一个意外,现在也确实变成了一场意外。

  胡义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很重,沉甸甸的坠着,牵拉得整个胸膛都疼,疼
得咽不下口水喘不上气。

  「你……怎么了?」李有才注意到了胡义的严肃面孔正在铺满阴郁。

  「继续说。」

  「我说完了。」

  「依你对姓钱的了解……她现在的情况会怎么样?」

  屋子里很静,李有才听到了拳头攥紧的嘎嘣嘎嘣响。他知道胡义问的她是指
苏青:「我没死之前,或者我没完成他要我做的事情之前,她肯定不会死的。但
是我不知道……也许……」

  胡义知道李有才为什么欲言又止,她还活着,但是她未必不受折磨,当然不
会是什么残酷刑罚,而是因为她的美丽,因为她的白皙,因为她的特殊气质,因
为她是个女人。

  她曾经哭过,在自己眼前,那么悲伤,那么无助。那是个江南的夜晚,那村
边埋着傻小子的坟,那是个行尸走肉般的逃兵……

  我永远都不会成为高尚的人!永远!但她给予了我灵魂!或者说我从她的心
里掠夺了一份灵魂!无论怎样,她是这份灵魂的母体,所以在我眼里,她是最美
丽的女人,她是最纯洁的女人,她是最高尚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永远!永远!
永远!

  「也许她会没事,我是说……她又不是漂亮得不行。苏姐当然不丑,但也不
是那么……我的意思是说她长得……」

  「用不着你安慰我,我们只是同志。」

  苏青曾经对胡义说,我们只是同志;苏青曾经对胡义说,同志是指为共同理
想和事业一起奋斗的人。

  曾经有个很有文采的讲武堂教官在课上谈起过『同志』一词,当时他念了几
句诗,胡义记得:『览物怀同志,如何复乖别;翩翩翔禽罗,关关鸣鸟列;翔鸣
尚俦偶,所叹独乖绝。』

  此同志非彼同志,胡义曾经在心里无聊地暗笑过,但是今天,这个词让他深
深地痛着。他觉得他的灵魂正在弥散,虚弱,因为这是源自她的灵魂,丝丝缕缕
都是为她的悲伤。

  「我头疼。」胡义说:「我只是有点头疼。告诉我下一步你打算干什么?」

  但是李有才感到满屋子的寒冷,对面那故作平静的细狭眼底,正在逐渐变得
浑浊,看起来他真的头疼,他在强打精神,他在焦躁边缘,他正不知不觉地散发
出刺骨的冰冷。

  「按姓钱的要求,干掉赵大队,先把苏姐捞出来!你的队伍带来了么?」

  「出北门二里,有三个。」

  「就你们四个人?」

  徐小扮成小叫花子也进城了,不过胡义是把他当意外时出城联络用的,所以
严格来说是五个。

  「这就够了,我需要枪。抓紧时间罢。」

  知道胡义的能力不一般,但是这回的事情比较复杂,李有才希望人越多越好,
为了万全起见应该再多等一天,派人回去多找点人手来才保险,何况自己有伤在
身上不了场,但是胡义的状态说明他更在意的是时间,李有才有疑虑也不好再多
说什么。

  侦缉队也好黑帮也罢,跟八路比肯定不是一个量级,只是不知道四个八路能
抵多少人马?赵大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他肯定已经有了防备,身边从没少过人,
事情没那么好办。

  ……

  李有才走进了侦缉队,烟雾缭绕嘻嘻哈哈只有十几个人在,赵大队没来,他
的亲信基本都没来,只有一两个貌似是他的人,应该是放在队里看风声的。钱副
队也没来,他的亲信基本也没来,只有一两个点过卯后留在这跟十几个同事说着
荤话,明显也是放在队里的眼线。这十几个家伙要么是无门无派谁都看不上眼的
废物,要么是新来的还不受待见。

  侦缉队的这点破事,队里的人当然全都知道,所以当李有才进门之后,汉奸
们个个都盯着他看,谁都不说话了,尽管他李有才也是个队副,但是没人敢和这
个注定会死的倒霉蛋打招呼,生怕被赵大队和钱队副误会了立场而陪葬。

  李有才从家里出来之前,已经重新着装梳洗过,那副黑色小墨镜也再次戴在
秀气的脸上,李有才一如往常地微笑着,扫视厅内一个个黑衣人。

  「老刘,把枪械室给我打开。」

  「呃……那个,实在不巧……钥匙已经被赵大队收上去了,我现在开不了啊。
呵呵……呵呵……真是不巧啊。」一张马脸的老刘一脸憨笑地推脱道。

  李有才没说什么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侦缉队里识字
最多的就是他,所以当上了副队之后,人事和档案归他负责了,他的办公室就是
侦缉队的档案室。

  一份人事档案被抽出来,李有才翻到其中某页,食指顺着一排人名向下滑,
停在一栏上,从这位置向下的几个人名都是他上任后为吃空饷填出来的,第一栏
里赫然写着『胡义』,绿水铺留守……

  胡义并不知道,其实他早就是侦缉队里的一员了,每月都有饷,只是都进了
李有才的口袋。听起来荒唐但真的是事实,并非李有才有什么预先安排,只是因
为他当时懒得编人名,先想到哪个就写哪个。

  现在他提起笔,在下面继续填表,马良,石成,刘坚强,三份档案草率建立。
又多了三份饷,只是不知道下个月还有没有命来领。

  锁了办公室门,穿过大厅,在出门前他转回身,挑了挑嘴角,再次向那些看
待死人般聚焦过来的视线微笑道:「缘分一场不容易,能不能给兄弟一点鼓励?
何必这么冷血?何必呢?」

  厅内一众黑衣人相互呆看,不知是谁终于说了一声:「一路走好!」

  ……

  警队某个办公室内,李尾巴瞠目结舌:「二哥,这么大个事你咋不早跟我说
呢?X他马的……能不能栽姓赵和姓钱的一个赃?借着去搜查的机会我想办法先
打他俩的黑枪!」

  李有才坐在办公桌后李尾巴的椅子上,随手翻弄着桌面上的摆设:「现在你
二哥我就是个短命瘟神,我告诉你这个,就是让你以后离我远点,留点神,别把
你也害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信我站远点他们就能把我放
过了?我再笨这点道理还懂!再说你要是没了,那这椅子我还能坐住吗?」

  李有才扑哧一笑:「尾巴,我真服了,以后你能不能省下你的后半句话?能
不能只说前半句哄我开开心?」

  「你还笑得出来啊?那个……要不这样,我带人把你先弄出城去,你先跑出
这个死圈,然后咱们再琢磨着把他们弄死!」

  「真不怕蹚你二哥的这趟浑水?」

  「从小我就不如你胆大,能不怕么?后半句我不说了。」

  李有才将手中摆弄的物件扔在办公桌上,郑重道:「尾巴,现在,我要你帮
我办三件事。第一,帮我弄四把枪来,当然要有子弹,一会我就要带走;第二,
到城北接三个人进城,然后领到我家;第三,从今天开始,随时准备出警,起码
要比侦缉队先到场。」

  「四把枪?你有人手?」

  「我只有四个人。唉——是少了点,所以你最好给我弄二十响来。」

  「那好吧,你在这等着,我先把头一件给你办了。」

  一会功夫,李尾巴重新回到了这间办公室,将一个大帆布兜扔在李有才面前
的办公桌上,沉重地哗啦一声响。

  「二哥,二十响只有一把,不过,我把队里那支花机关枪给顺来了。但是这
枪你得还,我可舍不得掉帽子!」

  李有才打开桌上的包,三把驳壳枪一支花机关枪,两个机关枪弹夹,子弹铺
了兜底一层。

  「还?这枪又不是我用,我怎么还?你还是事后去现场捡吧。」

  ……

  上午的阳光漠然斜照,深秋的冷风卷着街边的一切在肮脏地飘,空荡荡的巷
口边坐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无聊地拿着半尺长竹签,在身边斑驳的墙角磨出锋
锐,偶尔抬起头去看街。他身后的巷弄深处,是李有才家的大门。

  后来,他无聊到用手里的竹签在面前的地上写字,歪歪扭扭两个,徐小。脏
兮兮的小脸看着肮脏地面上的痕迹开心地笑了,又用鞋底把那两个字迹搓去,然
后认认真真重写。

  一个黑衣人匆匆跑过街,衣领在风中摆,衣襟在风中飘,皮质枪套在身后跳,
行人见了,远远躲闪。

  他跑进了醉仙楼,跑在过道,经过了一个个吞云吐雾的废物,匆匆上了楼梯,
踏得木板蹬蹬响。

  「钱爷,那小子刚才到队里了,他想开枪柜,老刘没答应。后来他走了,去
了警队。」

  一串佛珠在满是疤痕的大手里搓着,转着,一颗一颗地划过摆动的大拇指,
泰然,平静。屋中人笑了:「还是年轻啊,皇军的恩宠不能当饭吃,只想着朝上
头扔绳子,爬多高都没用,早晚吊死。」

  「钱爷,你说就他这么个毛都没有的烂赌徒,真有胆子去动赵大队?」

  「呵呵,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光脚不怕穿鞋的,这话到底有没有理,继续
瞧着就知道了。」

  佛珠继续被大手搓着转,一颗一颗无尽地划过指尖。

  ……

  豪华大房,舒适大床,一位中年男人扳开压在腰间的一条雪白大腿,披着睡
袍推开了窗,在上午的阳光下和蔼地朝大门口摆摆手,几个黑衣人这才闪开了路,
放门外那个黑衣人进来。

  「老刘,吃早饭了么?」

  进门的老刘一张马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看到窗口内和蔼的中年男人,并
不敢走得太近,距离七八米远就停在了花坛边,卑躬道:「赵爷,李有才那小子
早上到队里来了,想让我给他开枪柜,我没答应,昨晚他好像住宪兵队。」

  「哦?不是说……他昨晚到醉仙楼去了么?姓钱的竟然没留他?呵呵,有意
思,有点意思。跟我一起吃个早饭?」

  「呃……不了不了,赵爷您忙,我还得回队里替你老盯着哪。」

  老刘打着躬倒退几步,才返身走了,窗口里中年男人的和蔼微笑转瞬不见,
改为阴森森地抬头看着天空。

  ……

  「啪」四份绿皮证件摔在桌面上,「梅县侦缉」四个烫字印在每个证件上。

  桌边四个黑衣人,黑鞋,白袜,黑裤,黑衣,黑礼帽,三站一坐,静静看着
同样穿戴只是没帽子,到桌边刚刚扔下证件的墨镜人。

  「这是你们的证件,从现在开始,你们是侦缉队的一员了,从此可以鱼肉乡
里,横行无忌,是不是很高兴?」

  三个站着的黑衣人静静地鄙视着墨镜不说话,坐在主位的黑衣人抬起阴郁冰
冷的脸,他的礼帽帽檐戴的稍低,更加重了那一身颓废感。

  墨镜上方的眉毛无奈挑了挑:「呃……好吧,这是你们的枪。」

  「咣啷」帆布包被扔在桌面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踏实感。

  英俊的黑衣人推了推他的帽檐,伸手扯开了包,然后和身边的两位一起傻了
眼:「这……花机关?」

  坐着的那个阴郁人没什么反应,淡淡看了看包内的枪,抬手从里面拿出了那
把二十响大镜面盒子,低下头熟练地开始验枪。

  英俊人和木头脸相互对视,两秒钟后突然一起伸手,才发现包里只剩下两把
驳壳枪了。

  「哗啦」红脸人在那二位斗鸡眼的时候已经把花机关枪抢先拿在手里了,此
刻正清脆拉动了枪机,陶醉地看着那些蜂窝般的散热孔:「火力这种累活还是我
来吧。」

  「你会用么?」木头脸翻了翻白眼。

  「我能让它响就够了。」

  「切!」英俊人无奈地从包里拿出了驳壳枪。

  墨镜人从怀里掏出一份县城地图,半铺在桌边,用铅笔头在某处画圈:「赵
大队的窝在这里,他是个老狐狸,人可不少,我的想法是……」

  阴郁人摆弄着手里的枪打断道:「把姓钱的位置给我画出来,所有他可能在
的位置都给我画出来,他的产业,他的铺面,他的家。」

  「什么?」

  「谁拿了我的,我就找谁,找到他死,或者找到我死!」语气冷得没有味道,
冷得不像是人说出的话。

  墨镜人愣住了,呆呆看了一遍闷头在桌边摆弄枪的四位,咬了咬嘴唇:「胡
长官,你冷静点。苏姐在他手里,一旦……」

  「画出来。」验过了枪的阴郁人已经开始装填子弹,一枚一枚咔擦咔擦韵律
地在手里响。

  「呼,好吧,好吧。」铅笔开始在地图上画出一个个圈,简单标注着:「你
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你画完就开始。」

  「嘎嘣」铅笔尖断掉了。

  「一会你就去找姓赵的,串门还是聊天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得去一趟。让姓
钱的放松警惕有助于我一击了结。」

  「这……我会成为靶子的。」

  「姓赵的不会光天化日杀你。」

  「我说的是姓钱的,他是黑道的,你明白吧?一旦你对他动了手,一旦你不
能一击成功,他那满城的耳目不会找你们这四个黑打手,而是会找我复仇,那就
真的是不死不休了,如果你非要这样,那我必须在你们动手前钻到宪兵队里去,
除了那我没有任何安全地方。」

  阴郁人缓缓抬起头,淡然看了一脸焦急的墨镜人几秒:「这不只是她的事,
也是你的事。」

  ……

  巷弄里传来大门打开的声响,巷口晒太阳的小乞丐懒洋洋地扭头往巷里看,
一个戴墨镜的黑衣人正在走出来,他正在裹紧外套,系好衣领下的纽扣,匆匆出
了巷子,匆匆经过小乞丐身边,没心思注意墙角下的小乞丐,深皱着眉头边走边
四下里看,越走越远。

  不久后,一个人影从另一个巷子匆匆出来,匆匆经过小乞丐,尾随着渐远的
墨镜人,越走越远。

  有风吹过巷口,卷起阵阵浮沙,有阳光洒在巷口,却一丝温暖都感受不到,
天空格外的蓝,深蓝,不像是天空,像幕布;斑驳的墙上还贴着破碎不堪的广告
画,那些干翘起来的脏污边角在风里啪啦啪啦响,尽管被撕得不完整,仍然能看
出画的是旗袍美女与火柴,美女白生生的大腿在阳光下刺眼又荒凉。

  那小乞丐坐在广告画下的墙角里,他身边的巷弄里正在走出一个黑衣人,尽
管有风还敞着怀,黑礼帽下那张英俊的脸看到了墙边的小乞丐,抬脚轻踢了他:
「臭要饭的,给老子滚远点!」

  小乞丐半躺在墙根抬头瞧了一眼,不惊不怕反而傻傻地笑:「马良哥,你穿
这身衣裳比汉奸好看。」

  「谁是汉奸?小崽子信不信我把你拎侦缉队去?」

  又一个木头脸黑衣人出现在巷口,黑着木脸捅了英俊人一拳:「有病吧你,
你是不是真心想干这个?」

  英俊脸黑衣人摆了个嚣张的姿势捏了捏他自己的帽顶:「没错,老子就是愿
意干这个,现在这特么是我的地盘,说话给我注意点,信不信我特么现在就弄死
你?」

  小乞丐满头黑线无语,另一个木头脸黑衣人被气得已经开始喘粗气了。

  第三个红脸膛黑衣人走出小巷出现在他俩身边,手里横端着一个用外套草草
缠裹的东西,紧张兮兮地四下里乱看。

  「石成,哎,哎,石成。」

  「嗯?」

  「你能不能自然点?就你这拿法,裹衣服有用吗?你不像是侦缉队的,倒像
个贼,要不你把那给我使得了。」

  红脸黑衣人低头看了看他端在胸前的衣服包,忍不住推了推帽檐:「贼就贼
呗,反正不像好人不就得了……那我拎着得了,我拎着。」他握持衣服包的右手
垂下身侧,感觉像是拎着一个有棱有角的衣服袋子,只是一截木质枪托从他的手
腕后明晃晃地露出来,看起来既荒唐又诡异。

  小巷里有大门关闭的声音,然后是不紧不慢落锁的声音。不久后,第四个黑
衣人走了出来,黑鞋,白袜,黑裤,黑衣,领下扣子并没完全系满,露出白色的
内衫领口显得他穿着很舒适。

  看得清古铜色的脸线条清晰,却看不清他的眉眼,因为那顶黑色软礼帽的帽
檐略低。微驼背,略颔首,在阳光下,这份黑白分明并没有使他精神起来,反而
愈显阴郁颓废,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丝冰冷忧伤。

  当他停在了阳光下的巷口,另外三个黑衣人和坐在墙角的小乞丐都不做声了,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次不是任务。」阴郁黑衣人开口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高高的湛蓝,终于在阳光下露出了浓眉细眼,气色很差。

  「这也不是命令。」他接着说。

  听到了身畔有风吹着什么发出声响,他侧过头,看到了斑驳上的破碎纸画,
女人大腿与火柴。

  「我不是连长。」他强调说。

  「哥,你别说了,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准备好了。」英俊的黑衣人说
话声音不大,但是满满的坚定。

  「我是为了苏干事。」木脸黑衣人严肃地说道,语气和表情同样严肃。

  第三个红脸黑衣人不自然地晃了晃手里攥着的花机关枪枪柄:「我……很想
试试这玩意的火力。」

  阴郁的黑衣人点点头,他没必要再说什么了,迈开大步朝前走:「醉仙楼!」

  小乞丐爬起来,超过了阴郁的黑衣人匆匆向前跑去,另外三个黑衣人也迈开
了脚步,不紧不慢地开始迎风跟上,英俊人又开始嬉皮笑脸故作不羁着,木头脸
继续严肃着,拎衣服的红脸人仍然紧张兮兮四下里看着,不自然地试图掩饰手腕
后的枪托……

  ……

  走进赵大队长的宅院,李有才先摘了墨镜,堆上满脸的谄媚笑容,给坐在沙
发上的和蔼中年人深深鞠了一躬。

  「李副队,这是干什么?来来,快坐快坐。」

  「赵队,呵呵,于公您是大队长,于私您是前辈,当得起,当得起……」

  中年人虚伪一笑:「言过了,言过了,呵呵,我就喜欢你小子这样年轻有为
的。」

  「大队长,今天我来……是有件事跟您说。」

  「说说,尽管说。」

  「咳……眼下,我的时间有限,只能长话短说。钱副队绑了我的女人,逼我
打你的黑枪。」

  「哦?这个笑话,不太好笑吧?」

  「我李有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上不了台面,到这来是要告诉您一声,我豁
出去了,就算掉脑袋,也要咬死姓钱的!这事您别不信,现在我就已经动手了,
可能一会儿就有消息,说不定您这还能听见枪响呢。」

  「呵呵……哈哈哈……有才啊,我说你什么好呢?」

  「说什么都行,我知道是我自不量力,可是……我不傻,就算我打了您的黑
枪我也是个死,那我何不跟他玩命呢!不管成不成,您都省心了,所以……小弟
这里求您跟底下人打个招呼,结果没出之前,您高抬贵手别灭火,成么?」

  ……

  热闹的小街尽头走过来四个黑衣人,行人不约而同扭头去看,只见当头的阴
郁黑衣人一脸冰冷,一步一步走得死气沉沉,生人勿近。

  他身后是个英俊的黑衣人,正在抬起手指着附近某个盯着他们看的行人骂道:
「滚远点!特么挖了你的狗眼!」

  那路人被吓了一个跟头,当场摔翻在路边摊位上,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附近
的行人慌忙走避。

  第三个木脸黑衣人咬牙切齿地朝第二个英俊黑衣人骂道:「忘本了!」

  「我现在是侦缉队,卖好给谁看,不好又是谁的黑?」

  「你——」

  走在最后的第四个红脸黑衣人闻言嘀咕:「对啊,好像是这么回事啊!这藏
着掖着的我实在受够了!」哗啦一声,他将手里拎着的衣服一把扯开,随手扔在
经过的一个小摊上,彻底亮出了拎在右手下的花机关枪。摊位后的当场瞪大了眼,
两腿一软,跌坐在摊位下。

  侦缉队都猖狂成这样了?拎着机关枪巡街啊?

  这四个黑衣王八蛋……怎么这么不对味呢?

  醉仙楼出现在前方街边,外面更像是个酒楼,很难让人联想到大烟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木头脸黑衣人做了一个深呼吸:「万一伤了那些烟鬼怎
么办?」

  「这是你退出的最后机会!」阴郁黑衣人步伐不变,边走边抽出了大镜面盒
子炮,子弹上膛,头都不回。

  英俊黑衣人的驳壳枪也拽出来了,最后边那位红脸黑衣人已改为双手持花机
关枪了。木脸黑衣人咬了咬嘴唇,拽出驳壳枪,无奈叹口气,却又说道:「要是
有手榴弹就简单了!」

  英俊黑衣人和红脸黑衣人差点当场摔倒。

  ……

  梅县,醉仙楼

  「咣当」一声大门被踢开了,一个阴郁黑衣人静静站在大门口,拎着枪不言
不语。

  「您是……?」门厅里的两个黑衣人以为是烟客,忽又觉得气氛不对,愣愣
没敢说出下文。

  一个英俊黑衣人出现在阴郁黑衣人身侧,笑嘻嘻朝门厅里的两位道:「是你
祖宗!」

  话音未落,一个木脸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阴郁黑衣人另一侧,二话不说举枪就
朝着门厅里就打。

  「啪啪啪啪啪啪」……气儿都不喘一口气连放十枪打空了弹仓,木头般的脸
上眼都不眨一下。

  「轰」地一声整条街上炸了庙,路人惊叫着涌浪一般朝两侧疯跑,撞翻了摊
位踢碎了筐,抱着脑袋连藏带躲。

  「我话还没说完呢!」英俊黑衣人拧着眉毛埋怨道。

  「你可以继续说!」木脸黑衣人顺手把打空的枪给扔了,迈步进门,从地上
的汩汩鲜血中拽出一把驳壳枪,拉开枪机弹仓。

  门厅侧边是个两扇门帘,这一阵枪声后听得到两扇门帘后的过道里有人惊慌
尖叫,有人匆匆往这里跑来,楼上也传来咚咚咚的仓惶跑路声。

  阴郁黑衣人不紧不慢迈进了门厅,朝着侧面的门帘摆了一下头。英俊黑衣人
和木脸黑衣人几步过去,一人站了门框一边,伸手攥住了各自那边门帘,红脸黑
衣人横端着花机关枪,正对着两扇门帘站好,蜂窝般的黝黑枪口端平,朝门框两
边的黑衣人点了点头。

  「嗤啦」——两个布门帘猛地被同时扯落。

  一条通道瞬间摆在眼前,几个拔出枪的家伙正从通道那端跑过来,门帘突然
被撕开的刹那,跑在最前头,距离门厅最近的家伙惊恐地瞪大了眼,他想停住脚
步,但是停不住,他想扑倒,但是来不及了。

  「突突突突突」……花机关枪猖狂地啸叫起来,听起来更像是猖狂地笑!

  通道里全都是呼啸声,是撕裂声,是穿透声,是撞击声,是摔倒声,是绝望
的喊叫声。

  红脸黑衣人紧紧皱着眉头,紧紧攥着那支疯狂震颤的杀人机器,试图压制每
一次火舌闪灭后的冲撞感,他站立的身躯因此一起震颤着,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
死亡的弹道,所以他扣住扳机后再不松手,任凭那些子弹自由地冲出,在狭窄的
通道里连续冲击出一片片弹幕,冲击得碎屑和鲜血同时飞迸,纵横交错扬扬洒洒
如雨丝。

  「咔嗒——铛啷啷」——最后一枚弹壳掉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仍然滚
动着。

  站在门框两侧的黑衣人立即闪身出来,端平了各自的驳壳枪静静指着血淋淋
的通道,大烟形成的烟雾缭绕中,五具尸体在通道里淌着血,通道两侧是一间间
开放式的隔间,每个隔间都是个低木炕,一张同规格小桌摆着烟枪。显然这位置
每个隔间里的状况一样,但是能听到哭泣声,甚至发抖声。

  持枪人侧步靠回门框一边,拔出了空弹夹揣进口袋,抽出第二个弹夹俐落地
卡入枪机。

  「怎么样?」端着枪平指通道的木脸黑衣人不回头地低声问道。

  「过瘾!真过瘾!比玩土炮过瘾!」红脸黑衣人兴奋地说道。

  与木脸黑衣人并排举枪静待的英俊黑衣人无奈地道:「没问你这个!」

  「呃……后头有个人闪了,在左边的隔间里,我不确定是哪一间,离楼梯不
远。」

  一直不说话的阴郁黑衣人拎着枪侧身擦过了端枪瞄通道的两个黑衣人,进入
了通道内,低声道:「我会一直走到楼梯口,你俩盯紧了!」话落后他突然开始
向前跑,黑色的身影快速掠过一个个开放的隔间。

  细狭的眼只向前看,全然不顾每个经过的隔间里是什么状况。

  「啪啪」——掠过的某个右侧隔间里响了枪,子弹似乎横向飞过了他的后背,
他仍然在跑,头也不回。

  「啪」——快到楼梯口之前,左侧的某个隔间里也响了一枪,子弹横向飞过
通道,没打中快速跑过的黑影,却击中了对面隔间内颤抖着的某个大烟鬼,传出
狼哭鬼嚎地叫声。

  阴郁黑衣人最终停在楼梯下,朝后摆了一次手,然后端起枪口指向楼梯。

  「右边第四间也有!那个在左边第七间!」英俊黑衣人平端着枪口开始往里
走,枪口直指距离最近的右侧第四间位置,面色开始谨慎。

  木脸黑衣人端平枪口跟随移动进入通道,枪口直指左边第七间方向掩护英俊
黑衣人:「你行么?」

  「切——你以为只有你行?」英俊黑衣人说着话已经来到右侧第三间位置,
枪口猛然一转,第三间的小炕上瘫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家伙,高举双手已然满脸泪
水,看见突然闪出在眼前的枪口后抽搐了一下,居然昏过去了。

  「啪啪啪啪啪」……英俊黑衣人快速连扣扳机,第三间和第四间之间的薄隔
板上出现了一个个弹洞。

  「铛啷啷」——第十颗弹壳落地。

  「咔擦」——英俊黑衣人熟练地抽出一个子弹桥夹,随手压入弹仓,动作行
云流水。

  「哗啦」——子弹再次上膛。

  「这就是你的突击方法?」

  「管得着么?」

  两个黑衣人同时压低了身体,猛地向前冲两步,同时枪口指向右侧格间,有
个枪手正在捂着肚子抽搐,鲜血在他腰下不停流淌。

  红脸黑衣人端着花机关从后面跑了过来:「能不能别嘀咕了,街上警哨响了!」
他径直跑到了第六间位置,端起枪口朝着左侧第七间的薄墙就扣扳机,通道里再
次响起毛骨悚然的花机关枪的咆哮声,木屑横飞里左边第七个小隔间什么声音都
不再有了。

  木楼梯板吱吱嘎嘎被踩响,阴郁黑衣人举着枪口一步步向上。

  「咣当」——似乎楼上的某扇窗被打开了。

  阴郁黑衣人目光一紧,不再犹豫,大步向楼梯上猛窜,刚刚冲上二楼,又猛
闪回来,走廊那端旋即响起枪声,身边的木柱噼噼啪啪疯响。

  「开火,目标在一楼南窗!」他大声向楼梯下喊。

  「咔擦——哗啦啦」——楼梯下靠南的一扇窗猛然破碎,一个驳壳枪和一支
花机关枪的枪口同时摆上了窗口。

  但是……一楼南窗外是墙!

  「他在南墙外!」楼下有人朝楼上大声喊。

  楼上的枪声不止,有两个家伙躲在走廊尽头交替向楼梯口射击,死死压住了
楼梯位置的阴郁黑衣人。

  街上的警哨声越来越近,阴郁黑衣人垂下了枪口,不再迟疑,掉头猛跑下楼。

  「撤!现在就走!」阴郁黑衣人拎着枪跑在了一楼通道里,命令着还想上楼
的三个黑衣人。

  「可是……」

  「没有可是!」

  在急促的警哨声中,四个持枪黑衣人冲出了醉仙楼大门口。

  满街狼藉,附近空无一人,当朝一群警察正在奔来;再回头,一群黑衣人刚
刚出现在那边街口。阴郁黑衣人已带头疾奔向最近的巷子,身后三个黑衣人仓惶
尾随,跑得那叫一个急速!

  十几个警察跑到了巷口就停住了,探头探脑往四个家伙逃跑的方向看着,喘
着粗气就地休息了。

  十几个黑衣人紧跟着跑来这里,为首的看向街边的醉仙楼,脸色一黑:「你
们为什么不追了!」

  为首的警察皱着眉毛直起腰,用手里的枪口推了推帽檐:「我们得先去案发
现场!」话落朝后一摆手,十几个警察一股脑冲进了街对面的醉仙楼。

  「操你们这一群杂碎!」为首的黑衣人朝那些警察狠狠吐了口水,也朝身后
一挥手:「敢动咱们的盘子,必须死!」十几个黑衣人一股脑冲进了巷子。

  ……

  胡义在奔跑,跑在没有温度的阳光下,跑在凌乱的冷风中,踢翻了街边的木
桶,越过了店门口的箱子。

  衣袋中沙拉沙拉响,一次次拍打着腿,他一边在跑,一边掏出衣袋中的子弹,
一发一发往弹夹里填。

  行人在惊叫中逃避,身后在响着枪声。

  刘坚强在跑,也在装填着子弹,不小心撞倒了惊慌中的某个行人,并不尝试
恢复重心,反而借着踉跄和惯性前扑,翻滚,余势不衰地再冲起来。

  马良也在跑,此刻自觉地跑在最后,偶尔回头,侧身,甩手,「啪」——让
子弹向后飞,让子弹随便打穿或者打碎后方的什么,让那些尾追在后面的家伙匆
忙闪避。

  石成也在跑,拎着没插弹夹的花机关枪在跑,两个空弹夹都在衣袋里,第三
个弹夹正被胡义拿在手里装填着。

  「连长,就在前边干吧!」

  「不许喊连长!」

  「流鼻涕,顶我!」马良打空了枪,几步急追向前。

  「啪」——刘坚强放缓了速度回头先来一枪:「这条街人太多了!」

  「哥,真的不会有鬼子来堵咱们吗?」马良轻盈地窜越过一个无人小摊位,
继续跑着,然后从衣袋里往外掏子弹桥夹。

  「不许说鬼子!」胡义手中的那颗子弹没能顶进长长的花机关枪弹夹,装满
了:「石成!」他甩手抛向身后拎着花机关的奔跑人。

  石成抄手接了,直接插卡入枪,边跑边问:「后头跟上了,现在打吗?」

  「可以!西边四条街口汇合!」胡义闪身,急停靠在正在经过的一个墙角,
拽出了腰间的盒子炮,抬手便朝后,「啪啪——」

  马良也一个急停,闪身缩进了经过的门柱后,「哗啦」——子弹已入膛,一
片滑空了子弹的金属桥夹坠落在阳光下,闪过一丝光。

  「一群废物苍蝇,我不信他们还能追几里!」刘坚强跑过了马良,跑过了胡
义,一头扎进街边的水果摊,半躺在柜子后:「直接摆脱算了!」

  「没时间跟他们扯淡!姓钱的才是我们要的!」胡义偏出头来再次向后射击。

  「他不是已经跑了吗?」马良缩回门柱后,不解地朝墙角的方向皱着眉头。

  「躲了初一还有十五!徐小在哪他就在哪!我们要做的只是找到徐小!我相
信这次苏干事也会在那!」

  石成拎着花机关枪继续跑,回头晃一眼,与正在阻挡射击中的他们三个已经
有了几十米距离,于是一头钻进了身边的铺子,喘着粗气蹲跪在屋里窗根下,探
头看窗外的街,又回头看着瞠目结舌的屋内人,淡淡一笑:「不许喊,不许叫,
捂上耳朵,老老实实给我消失在柜台下!」

  「哥,石成好像就位了!」又一枚弹壳掉落在青石地面上,蹦蹦跳跳的铜光
中,马良撤回了枪口。

  胡义回头看后说道:「现在继续!走了!」冲出墙角顺着街道继续跑。

  临街的窗外跑过一个匆匆人影,又一个匆匆人影,再一个匆匆人影。窗根内
的花机关枪哗啦一声子弹上膛,石成在窗根底下半蹲半坐,开始老老实实等待。

  一片奔跑的脚步声纷乱接近,枪声三下两下格外清晰,有人喘着粗气跑过窗
口外,然后又是一个又一个。

  窗根下的石成仰起头,静静感受着,他觉得现在应该很紧张,尽管心跳得不
慢,但他觉得那是奔跑造成的,不是紧张的,这是为什么?也许……因为窗外不
是鬼子罢?也或者……是因为手里正端着个花机关枪?他唯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
成长了,已经不是青山村的那个民兵了,已经可以从容面对擦肩而过的死亡了。

  「哗啦」——窗口破碎了,蜂窝般的黝黑枪口伸出了玻璃碎屑。

  角度这面的街边,但是可以对面的街那边,一个个猥琐的黑衣人背影,一张
张循声回过头来的惊讶。

  突突突突突突……

  「一个,两个,三个。」

  弹壳一枚枚跳出枪膛翻滚出抛物线,街对面的陶器在破裂,水果在碎溅,木
招牌吱吱嘎嘎地震颤着落下碎屑和灰。

  突突突突突突……

  「四个,五个,六个。」

  弹壳一枚枚乱纷纷摔落在地面叮叮咚咚不停响,街对面的黑衣人在叫,在倒,
在爬,在流血。

  打空整个弹夹的石成拎着花机关枪直接朝店铺后门撒腿猛跑,大喊一声:
「侦缉队公干!打扰了!」只留下满地的弹壳和浓浓的硝烟味道。

  ……

  李有才跑不动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赌鬼不善于跑,也因为他背上的伤口疼。
他现在满脸汗水,乱了发型,累得他忘了摘下那副小墨镜。

  几条街外的枪声还在响,这狗汉奸一边顺着街边匆匆跑,一边不时回头边在
心里抱怨。胡长官的风格真是……太没技术含量!哪个正常女人会喜欢这样的?
疯了!我喜欢扔骰子,他喜欢扔子弹,骰子可比子弹高雅多了,遇人不淑啊!苦
煞我也!

  追在后面的跟踪人已经拔出了枪,明目张胆地追近距离。远处的枪声让满街
的人都变得匆匆忙忙,让阳光下的街面越来越萧索,越来越空旷,这使狼狈窜逃
的狗汉奸那身影越来越清晰。

  前田真够不是人的!今天街面上连例行的宪兵巡逻也取消了吗?这特么算赏
我面子还是坑我啊?

  侦缉队绝对不能去,那里仍然有钱副队的手下,去了就是送死;警队的情况
比较复杂,也许能呆一段时间解燃眉之急,但是警队与宪兵队只有一墙之隔,那
还去警队干什么?直奔宪兵队吧!

  李有才大口大口地喘气,咬牙忍着背伤的疼,再也不顾形象不顾发型,一路
奔向宪兵队这个安全区。心中努力鼓励着自己:我不是最倒霉的!姓钱的你现在
也好不了!不知道你是死了呢,还是也像我这般狗一样地跑?老鼠一般地藏?

  那个煞星绝对会不死不休,你完了!你肯定完了!等老子冲进宪兵队,舒舒
服服地笑!老子什么都没有!老子狗屁都不是!老子只有贱命一条!老子只要保
住小命就万事大吉!你这位能人如何跟我比?你凭什么跟我比!

  李有才踉跄着冲出最后一个街口转过弯,宪兵队大门就在前方,但是……狗
汉奸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停住了。两个黑衣人在宪兵队大门一侧的第一
个巷口处抱着肩膀,贼头贼脑四下里瞧,他们的目光正在转过来,先皱眉,然后
惊讶,接着是狰狞!

  「好吧……我比姓钱的倒霉!」狗汉奸嘴里无奈地冒出一句嘀咕,转头看来
路,追踪人的身影出现了。李有才直起腰,朝前方那两个狰狞面孔露出一个阳光
满满的微笑,突然朝街边撒腿猛冲,一头钻进了临街的大门口,门上的牌匾写着
熠熠生辉三个大字:春秀楼。

  「李有才?」大厅里的金妈惊讶地瞪大了眼,汉奸过街老鼠般冲进了门。

  「快闪开!帮我挡一挡!」李有才连抬头的功夫都舍不得浪费,佝偻着腰直
奔后门方向大声喊,同时惊慌拨开着挡在前方的人。

  「有才哥我支持你!一定要活着哦!」楼梯上一个妖艳妓女满脸惊喜地朝狗
汉奸挥舞着粉拳兴奋地叫嚷。

  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李有才的身影刚刚消失,三个黑衣人就拎着枪冲进了正
门。

  「李有才那个短命鬼在哪!」其中一个持枪人恶狠狠大喊。

  满大厅里的人都愣愣不说话,楼梯上那位妖艳妓女抬手一指后门方向:「他
刚跑出后门!」

  三个黑衣人稀里哗啦地朝后门方向冲出了大厅,厅里的人全体满头黑线仰望
着楼梯上的妖艳惊掉了下巴。

  金妈终于忍不住问道:「骚蹄子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楼梯上的妓女扭捏到极致地撕扯着手中的香帕:「我喜欢有才哥,可是……
钱副队是我最大的金主呢,搞得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这浪蹄子算是贱到家了!」金妈翻着白眼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同时
甩着袖子道:「老六,去关门!今天不开张!老娘养了一群神经病!」

  ……

  一个警察匆匆跑过了街,匆匆经过了警队大门口,并没停下脚步,反而直接
跑进了宪兵队。

  前田大尉的办公室门被推开,助手来到前田大尉的办公桌前。

  「醉仙楼的暗库已经查过了,没发现任何涉及吉田商社的东西,全是烟土。」

  前田大尉沉默了一会:「目前情况怎么样?」

  「目前,李有才正在被钱副队的人追杀;钱副队正在被李有才的人追杀;赵
大队似乎保持了中立,详细结果还不知道。」

  「我一直认为……钱副队是这梅县城里胆子最大的人。呵呵,现在……李有
才也不差吗,勇气可嘉。」

  助手犹豫了一下:「那么……我们是否该改变调查方向?」

  「再说吧,这以后……至少会清净很多。」前田起身离开椅子,来到窗前,
看着台上的几个花盆,又说道:「植物……是一种贪婪的东西,它只会拼命地生
长……它却不知道花盆是没有办法生长的。」

  话毕,他拿起旁边的剪刀,开始细致地修剪那些绿色。

  助手识趣地转身,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

  时近晌午,梅县城里平静了下来,再也没传出过枪声。

  一些胆大的人重新开了张,小心翼翼走上了街,他们很奇怪,上午的一通乌
烟瘴气枪战过后,城里居然没有戒严,鬼子军营里进行着正常操练,宪兵巡逻队
连个影儿都看不见,街口没见警察设卡盘查,平时到处乱窜的侦缉队今天好像都
蒸发了,没人知道他们在哪,这是个什么鬼?

  「哎,是侦缉队打侦缉队,你说邪不邪。我媳妇买菜的时候亲眼见到的。」

  「怎么可能?你媳妇那破车嘴啥时候冒过正经事?我不信!」

  「你们这俩窝囊货懂个屁,侦缉队打侦缉队是没错,但那都是幌子,我表弟
刚从警队得了风声,是有人自不量力想动钱爷,作死呢!」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那现在这是完事了?」

  「这我哪知道?反正小心没大差。您二位接着嘚瑟吧,我可回家老实呆着去
了。」

  「呃……那我也回去得了。」

  尽管没有戒严,阳光下的街面依然萧条,偶有行人也是匆匆而过。

  一个黑衣人出现,顺着街边匆匆跑来,到了巷口拐弯,瞥了衣衫褴褛半死不
活躺在巷口墙角晒太阳的小乞丐一眼,推门进了街边小酒馆的后院。

  「钱爷,李有才想进宪兵队的时候差点让我的人堵住了,可惜后来又被他溜
了。话我已经给下边放了,只要发现他的踪迹,死活不论!」

  屋内的汉子捏着佛珠的手指停下动作:「那几个枪手的情况有眉目没有?」

  「查了,总共四个,没有脸熟的,应该不是城里人。我估计……应该是李有
才在绿水铺时候的班底。」

  「难道是砍九这个野蚂蚱?他跟李有才穿一条裤子了?」汉子琢磨了一会,
又笑了,继续将手中那串佛珠捏得转悠起来:「我当他有什么天兵天将呢,搞了
半天还是几只上不了台的下三滥。」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要不是他们手里有个花机关,要不是咱措手不及,当
场就能摁死这几个屁!」汇报的黑衣人找到了损失惨重的借口,感觉轻松了很多,
不知不觉挺了挺胸:「钱爷,既然这样,我带弟兄去绿水铺,直接端了砍九的老
窝?」

  「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一个废物赌鬼和几个蚂蚱,亮了相就再翻不起浪
了。眼下最麻烦的不是这个,而是气氛,你感觉到了么?嗯?」

  手下不懂:「气氛?」

  「这么大个动静,皇军居然没出来……说明什么?这个事才是最复杂的,不
对味啊,越来越看不懂,天气凉了啊!」

  ……

  按照李有才在地图上给画出的几个位置,胡义带着三个黑衣打手一个一个位
置找。不是进去找,而是远远地找,悄悄地找,看每个位置附近有没有徐小的影
儿。

  突击醉仙楼的时候,徐小是留在外围监视醉仙楼的眼线,出了醉仙楼的门之
后,徐小不见了,很显然,他一定是跟踪跳窗逃走的钱副队离开了,所以胡义认
定,徐小在哪,姓钱的就在哪。

  跳窗逃走的钱副队是个老江湖,所以他满脑子都是江湖道道,李有才雇凶杀
人铤而走险,醉仙楼这个第一目标如果不成,那几个行凶的如果想再次动手,肯
定是该找第二大的目标区域来侦查守候。

  所以钱副队反其道而行之,直奔一个最不起眼的小酒馆藏身避祸,并以此为
据点指挥手下人满城追杀自不量力的李有才。他怎能想到小酒馆外的街角那半死
不活的小乞丐是个尾随而来的大灯笼?

  他能想到凶手并非侦缉队,以为是几个为钱卖命的黑道中人,又怎能想到那
是四个八路?四个纯粹的杀人机器?他没有大意,只是低估了对手,因为李有才
这货实在没法被高估。

  胡义按着地图顺路线找来,穿街过巷低调走最近的距离,不管目标规模大小,
只看路线方便。

  前边的马良靠在墙角扭回头:「哥,徐小在那边巷口呢。」

  胡义走到墙角探了探头,几十米远的街边巷口那小叫花子正在晒太阳:「你
过去转一圈。」

  其他三个还是黑衣侦缉队,但是为了侦查方便,马良在路上早已顺了一身普
通衣裳换在身上,他走出墙角,抄起袖口佝偻腰,抹把鼻涕顺街走,故意咳下嗓
子吐口痰。前方的小乞丐闻声扭过脸,面无表情眨巴眨巴眼,之后扭头盯着斜对
面的小酒馆懒洋洋地看着。

  马良继续走,若无其事经过了躺在街边的小乞丐,自然而然地瞟了一眼经过
身边的小酒馆,不紧不慢路过,然后在前方第一个巷口转弯进巷,绕着那片范围
整整一圈,最后兜回到出发位置。

  「是那个小酒馆,没营业,前门窗都上了闸板,旁边巷子通后院,院里也有
间屋,可能是厨房。酒馆对街是个杂货铺,这么冷的天还敞门开窗。」

  ……

  这是钱副队的产业,抄着衣袖的马良大咧咧走进了酒馆对面的杂货铺:「掌
柜的,给我来几桶煤油。」

  铺子里的两个人当即站起来,面色不善地道:「去去去,本店不卖,别地方
找去。」

  「我给你出个大价钱。」手从衣袖里抽出来,黝黑枪口亮了相。

  两人尚在惊讶,门外又进来了一身黑衣的刘坚强,拎着个驳壳枪一脸晦气死
盯着铺子里的两人不眨眼。

  ……

  石成再次扔掉了裹着枪的一件破衣服,拎着花机关枪站在后院院墙外的拐角
处,控直角两头看。

  胡义不紧不慢站在了后院的小门边,抽出盒子炮子弹上膛,然后迎着阳光抬
起头,觉得眼睛刺刺痛睁不开,头疼却减轻了很多。

  ……

  马良在柜台里面稀里哗啦一顿乱翻,刘坚强在墙角边一刀一刀狠捅,被捆了
手堵了嘴趴在地上的身躯终于不再动了,变成了第二具逐渐僵硬在墙角的尸体。

  刚刚撇下血淋淋的尖刀直起腰,两个煤油捅便递过来,马良问:「抹个脖子
的事,你累不累?」

  「管不着!」刘坚强血淋淋的手拎了油桶,掉头出门,他是用刺刀用习惯了。

  马良随手又拎起一桶,出门过街,开始朝小酒馆门面上的闸板上泼去。

  几个经过的路人看得瞪大了眼,然后突然开始掉头跑,只有那个在不远处巷
口晒太阳的小乞丐继续半死不活躺着。

  ……

  闸板上的洒水声惊动了酒馆内的人,一个家伙拎着驳壳枪出现在后院里,正
要打开后门绕到街前查看,忽然停住不动了,他努力嗅了嗅,空气中漂浮着淡淡
的微臭,这是……煤油?!

  院里突然咣啷一声,吓得门后的人猛回头,一个被扔过墙头的煤油捅正在院
子里滚动,咕嘟咕嘟地流淌着尚未泼尽的煤油,快速扩散着湿润区域。

  正在不知所措间,紧闭的小门外响起了冷冰冰的声音:「让姓钱的出来见我,
我没时间等。」

  ……

  「什么?」手指下意识猛然捏紧,那串佛珠突然崩断,一颗颗失去束缚的珠
子陡然落地,哗啦啦到处跳滚。

  「那不是水……是煤油,他就在后门外,他说他没时间等。」

  另外两个汉子同时拽出枪:「钱爷,我俩出去拼了他们,你翻墙走!」

  姓钱的绷着满脸黑色,将手心里残留的一颗珠子撇下:「先出门。」

  ……

  单扇小门不大,几块木板钉成,门外墙边靠着拎枪的胡义,门内墙边靠着姓
钱的,不大面积的小院里还有另外三个持枪的家伙战战兢兢瞄着墙头。

  「李有才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翻倍!」姓钱的在门里大喊。

  「很遗憾,我对李有才和你都没兴趣,把那女人交出来?」

  「女人?难道你们不是为了交易要我这条命么?」

  「我只要那女人,别再跟我说李有才,我头疼疼了一上午了,我已经受够了
你的问题,现在就让那女人出现,有她,你活;没她,你死!就这么简单。」那
死气沉沉的语气,让姓钱的感到了说话人的麻木漠然,那真的是漠然麻木。

  「哗啦哗啦」淡黄色的液体被墙外某人一片片泼洒过了墙头,在阳光下迸溅
流淌,惊得院里的持枪人惊慌躲避,生怕沾染上一星半点。

  姓钱的沉默了一下,保持住镇静,又开口说道:「兄弟,听我说,这是个误
会!如果你们只是要那个女人的话,我告诉你,这跟我没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真的要是我绑的,我现在就可以把她拉出来要挟你,不是么?」

  胡义的眉头渐渐皱得更深,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令他一时有点茫然。

  门外的沉默让门里的钱副队意识到对方真的可能是为女人而来,否则没必要
说这些废话早该动手了,相对于李有才而言,自己这条命不是比那个女人更能解
决问题么?

  他搞不懂这女人怎么就成了金贵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不失时机地继续补充说道:「如果你们只是要那个女人,我倒建议你们该
去问问赵大队,或者原本给了钱该成为副队长的那个人,我相信你们会有收获的。」

  门外的胡义仍然在沉默着,他信了,姓钱的说的应该是真的。足足沉默了半
分钟,他抬起冷冰冰的脸,朝拎着油桶的刘坚强点点头。

  嗤啦火柴燃烧的声音过后,火焰在阳光下爬上了墙,绕着小院快速蔓延。

  「为什么?」姓钱的猛然怒吼。

  门外阴森森地回答:「我认为你已经杀了她,所以编这个故事借刀杀人!」

  不久后,突然枪声大作,驳壳枪猛烈快速地响,花机关枪也开始了瘆人的嚎
叫……

  果断突击醉仙楼,光天化日的街道追逐战,火烧小酒馆后看着姓钱的冲出后
门活活被打成筛子,结果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这让胡义感到沮丧,一丝一毫的胜
利感都没有。

  ……

  刚过晌午,风不大,胡义靠在僻静小巷里的一面墙边,抱着肩膀看脚边的肮
脏小水渠流淌,他的影子在墙上,帽檐的影子在他脸上,沉静的污水倒映着一袭
黑衣,轻轻泛起细微波纹,模糊了风中的黑色。

  从黎明到现在,觉得无限漫长。那个执拗的笨女人也许正在遭受蹂躏,这让
自己觉得一无是处,看着污水中的映照,越看越像个颓丧的废物,想起她愤怒地
朝自己大骂是逃兵的神情。

  不想再等了,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等。等待是如此的煎熬,那么她呢?现在
是不是正在无助地哭泣,一想到她在敌人胯下哭泣,就觉得自己欠了她的,头更
疼了。

  「连长,你去哪?」墙角晒太阳的石成循声回头。

  「我去找人。」

  「马良应该快回来了,等他弄回吃的垫补一口再出发吧?」

  「我不吃了。等他回来你传达一下,让他和徐小去侦查姓赵的位置情况,我
也许很快就回来,汇合地点就这里。到时候我会给你们部署,今晚行动。」

  「连长,那你把这块烧饼揣上?」石成递过来一块烧饼,这是早上剩下的。

  胡义接过饼收好,别好了枪,拍打拍打身后的灰尘,拽了拽帽檐开始朝巷子
外走去。

  姓赵的详细情况并不掌握,据李有才说那是个谨慎的家伙,不好办。但是现
在也找不到李有才了,这个正在被追杀的赌鬼即便没躲进宪兵队也肯定藏了,情
报收集工作只能靠自己了。

  在对姓赵的动手之前,胡义觉得有必要利用这段时间去找另一个人,就是姓
钱的说过的那个-原本给了钱财该成为副队长的那个人。

  ……

  金春秀知道李有才的背伤还没有好,更知道这个狗汉奸的性格脾气,他这个
狼狈鬼绝对不会舍不得连累春秀楼,这个老鼠绝对跑不远,所以宣布今天歇业了。

  现在已经过了晌午,春秀楼里还是没有这老鼠的动静,难道他真英勇神武地
跑出去挨追杀了?

  金春秀离开了房间,故作不经意地满楼里转悠,东拉西扯说着笑话,金妈把
每个姑娘的房间都晃悠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接着又去了仓库假装盘点,去了
厨房喊熬粥,所有的不起眼地方全看了,仍然一无所获。

  推开后门到了后院,院子里空空荡荡阵阵秋风,院门现在已经上了栓,柴堆
后,水缸旁,竹筐底,整整一圈下来一切正常。居然真跑了,看来是真不舍得牵
连我,够义气!

  正转身准备回楼里,忽然注意到拴在墙角的那条护院狗,可怜兮兮趴在地上
被冷风吹得满脸灰尘。

  「臭不要脸的!」金妈下意识嘀咕出声,抬脚便往墙角那里走去。

  狗窝的窟窿不大,倒是勉强够个人往里钻,开口角度又不朝着院子,何况这
里还拴着条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花狗。金妈蹲下来,往狗窝里探探视线,一蓬碎
草铺垫遮掩中,蜷缩着的不是狗汉奸李有才又是谁?

  金春秀捡起地上的木棍就往里捅:「没长心的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哎呀我……谁?老子开枪了啊!」

  「您要开哪一杆枪啊?奴家这里等着挨呢!」

  「……」

  「咯咯咯……」看到狗窝里满头乱草的李有才那张无语脸,蹲在狗窝外的金
妈忍不住开始笑了。

  「你小点声,别闪了下巴!」

  「哎呦,我还当你这条狗天不怕地不怕呢?」

  「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李有才揉了揉眼,他昨晚在固若金汤的宪兵队里
愣是睡不着,现在蜷在狗窝里反倒睡了个舒坦,不愧是贱命一条。

  「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到底搬来的是些什么人?姓钱的死了现在至少传遍半
个城了,听说身上十六个枪眼,都成筛子了。」

  「哦?真的?嘿嘿……好……哈哈哈……」

  见狗汉奸笑得得意,金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又道:「笑个屁啊,笑,他那
些徒子徒孙满城里翻你呢,找得更来劲了,谁能拿了你的狗头,谁是新任大当家。」

  「咳咳咳……」

  「得了,先出来吧,我想法把你弄我房里去。」

  「别,你这楼子里人多眼杂,小翠在楼梯上那热情的鼓励实在让我瘆的慌,
我还是这歇着吧。」

  「你确定不出来?」

  「我非常确定,打死我也不出来。」

  「吱嘎」一声楼门响,一个伙计来到院子里,诧异地眨眨眼问道:「金妈,
你跟大花说啥呢?」

  蹲在狗窝边的金春秀随手抓挠着身边大花狗的狗脖子,惬意地笑笑:「经的
人越多,越才觉得狗狗有三好,坚硬,持久,不乱说!」

  伙计抓着后脑勺憨笑着,然后屁颠屁颠去干活了。金春秀站了起来,晃悠小
步扭着大屁股往楼里走去,坏笑着大声说道:「从今天开始,大花由我亲自来喂。」


           第四十八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黑暗,让一切都变成未知。未知,是恐惧的最大源泉。

  寂静,让时间变成了无穷。无穷,让希望变成了绝望。

  苏青的眼中完全是黑暗,黑暗得没有一丝光,因为她被蒙了眼。空气中是霉
腐的味道,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她被反绑了
双手,被捆了双脚,只能蜷在微凉的地面上。

  她觉得地面并不是很坚硬,而是泥土和沙。但这又不是室外,因为这里没有
任何声音。

  昨晚,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努力讨好哀求那个马脸老刘,最后还是没有获得
马脸老男人的信任,被再次捆绑蒙眼,她记得她最后好像是被拎下了梯子,扔在
这里的,然后是上方传来的关闭声。也许是个地牢,她这样想。

  渡过了最初的惊慌期之后,她开始冷静地思考,毫无头绪地思考。这是哪里?
对方是谁?为什么是在李有才的家门口?无数种答案就是没有答案,她只能确定
自己是无意间被卷入了某个针对李有才的事件中。

  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是可能要再次经历噩梦,想到了再次这个词,对比于即
将的未知,她忽然觉得曾经的噩梦似乎……不再像一场噩梦,她甚至已经没有了
当初的不甘。

  昨晚被那个马脸老男人猥亵足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晚上恐怕逃不
过被强奸的命运了,好在她的第一次已经给了那个宽眉细狭眼的混蛋了,所以为
什么现在会有一种庆幸感呢?

  这次成为了真正的待宰羔羊,她已不抱任何幻想了,她鼓励自己要坦然面对,
即使被强奸了,也要想法活下去。

  但是随着时间概念的丧失,随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寂静,随着迟迟没有预兆
的未知下场,她对自己的鼓励慢慢被沮丧和恐惧湮没。

  她开始挣扎,她后仰起头,用脑袋拼命地在沙土般的墙壁上磨蹭后面蒙住眼
的布带结扣,不知道多久以后,当她筋疲力尽的时候,蒙住了眼的布带终于滑落
了。

  但是,黑暗仍然是黑暗,她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她以为这是幻觉,努力地眨
眼,睫毛不再受束缚,她才知道这里根本没有光,一丝都没有。

  绝望感迫使她利用墙壁站起来,然后贴着墙壁用被捆的双脚蹦跳着开始丈量,
用肩膀触碰,四次撞到转角后,在黑暗中意识到这是个十多平方的空间,没有门
窗没有出口,只有四面土墙。

  颓然滑坐,她不想哭,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因为曾经为此做好了心里
准备,时刻准备牺牲,怎么能哭呢?

  在黑暗中静静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所谓李有才
的女人,在敌人眼里只是个被缚的普通女人,所以她立刻哭了,哭得无遮无拦没
有任何修饰,是一个真正女人的哭泣。她给了自己一个角色扮演的借口,释放出
她无助的绝望。

  这是个绝地,没有人知道她在这,这让她觉得自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希望,除了无尽黑暗什么都没有,连眼泪都看不到。

  哭了很久,却不知道是多久,她忽然想他了,那个没有灵魂的古铜色脸庞混
蛋。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出现,仍然骗自己说他会出现的。因为他是黑暗的魔鬼,
他是制造黑暗的人,既然这里是黑暗的,那他一定会感受到这黑暗,像曾经那样
黑暗地出现,然后狂暴地释放他的魔鬼本性。

  他一定会出现的!

  她抱着这个信念在黑暗中沉沉睡去,不知多久后又在黑暗中醒来,以为自己
还在梦里,感受到了泪湿的凉,才知道自己醒了。然后再次鼓励自己要坦然,要
坚强,开始用背后的双手摩擦身后的沙土,试图脱困。然而棉绳很结实,沙土不
硬,一片片掉落,磨破了手腕,磨光了力气,磨掉了斗志,再次进入沮丧的情绪
循环,然后蜷缩在黑暗里悲伤,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了,在黑暗中睁开看不见的双眼,却不再鼓励自己了,只是蜷缩在黑
暗里,静静的。

  不知多久后,她在心里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许愿:「玷污我的魔鬼,如果你能
出现,我发誓我可以给你一次奖励。」许完这个愿,她在黑暗中的脸红了,她想
起了那个旅馆里的补偿奖励。他说得对,她真的忘不掉。

  过了一会儿,又好像过了很久,她蜷缩在黑暗里笑了。笑声在寂静的黑暗里
格外清晰,大概是笑她自己傻,或者是笑她自己贱,听起来更像是有些精神失常。

  「咔擦……」似乎是金属栓的声音,清晰地来自黑暗的上方。

  她以为听错了,寂静得太久,这更像是幻觉。

  在「吱吱嘎嘎」的声音里,一道光线突然漏下来,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照亮了黑乎乎的泥土地面。

  难道是他来了?他真的听到我的心声了?这是梦?

  她抬起头,被上方漏下的光芒亮得睁不开眼,脑海中一片刺痛的盲白,什么
都看不清。

  「咣当」一声,一架木梯被放了下来,一个人影在上方不大的方口外朝下看
了看,然后顺着木梯一级级下来了……

  不到一米见方的上方开口漏下了有限的光,不算太明亮,但是苏青也觉得很
刺眼了。

  未修饰的泥土四壁,说明这只是个大地窖,并不是牢房。

  渐渐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普通的宽口布裤,再向上看,却穿着件昂贵绸衣,
稍宽松,居然有高高隆起的胸线再向上看,光线的背投导致看不清面容表情,但
是看得出盘着的发髻,她是个中年女人。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苏青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一切都不合情理,一切都
出乎意料,虽然知道自己仍然是羔羊,但是周身的紧张僵硬瞬间得到缓解,至少
对方是个女人,至少现在不必受辱。

  对方借着不良光线静静打量着蜷缩在地上的苏青,似乎也在适应光线,定定
看了一会儿后,她才开口,却不是对苏青说话,反而是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
非要先关着,这个杀千刀的老贼,感情这小模样儿长得不差啊,想留着慢慢玩吗,
这个杀千刀的老贼!」

  苏青努力靠着墙壁撑起上身,抬起苍白的脸:「姐姐,我……」

  「谁是你姐姐?」中年女人语气不善。

  「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了我吧,什么要求我都让有才答应你们,我求求
你了。」这种情况下,苏青不得不进入角色人设,又开始泪涌双眼。

  「放了你?咯咯咯……」中年女人突然一阵得意的大笑:「哎呦,这个可怜
的小模样,啧啧啧……谁让你那么贱呢?嗯?瞎了眼的骚货,等着死吧你。」

  意外再接意外,这番话让苏青如坠五里雾中:「我做错什么了?」

  「给汉奸当尿壶,你说你得多贱,你还有脸活么?」

  越听越不懂,苏青努力哭泣道:「为什么这样对我呜……我只是个苦命的女
人……这个世道不这样,我怎么活啊……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呜……凭什么……


  「凭我们是锄奸队。」中年女人语气得意,下意识还拍了胸脯。

  「锄奸队?」哭声戛然而止,苏青傻眼了,泪眼朦胧呆呆抬起头。

  「国破家亡,都是你们这些烂人害的我们杀鬼子,杀汉奸,替天行道,我们
才是人。你们只是卑贱的鬼,都该烂死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这话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或者说……这话貌似对,但是感觉不对味,把
苏青说得无语了。

  「不信?」女人得意笑笑,低头在脚边的沙土中找了找,随手捡起一小块脏
污的包装纸,抖落掉了灰尘,捏在苏青眼前:「认字么?信了么?」

  纸片边缘残留着四个字:吉田商社。

  苏青瞪大了眼,吉田商社的事情她听说了,居然是她们干的?转瞬心里一凉,
坏了,这种事她都不介意说出来的话……说明自己的下场注定了,绝对会被灭口。

  但不管情况怎样,做过地下工作的苏青知道绝对不能因此而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是大忌,即便不是对方的圈套,即便她说的是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民间团体,
也不能表明身份换活命。

  不过……心里很纠结,非常不是滋味,荒唐透顶。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为难我这么一个苦命女人,而不去杀真正的汉奸?」

  「谁说我们没杀他?前阵子李有才那枪就是我男人打的,可惜李有才这条狗
没有死。」

  「罪大恶极的汉奸那么多,你们偏偏挑李有才?」

  「谁让他挡了我男人的道儿呢,本来这个副队长该是我男人做的,你知道我
们给姓赵的送了多少钱么?结果李有才这狗汉奸半路跳出来占了窝,我们官财两
空,他不死谁死?这都是他欠的,该死!」

  中年女人说起话来无遮无拦毫不掩饰,因为她眼中的苏青注定要死,难得有
这样的机会展示她的高高在上,表现她的民族大义爱国情怀,怎能不逞一下口舌
之快。

  「即便这样,又为什么要抓我?」

  「呵呵呵……同为女人,我真是为你的猪脑子感到可悲,你说,你除了躺在
床上张开大腿挨操,你还能做什么呢?」中年女人的一脸横肉现在终于清晰了些。

  中年女人随着毫无感情的笑容微微颤动着皮肤:「抓了你,就可以看着他们
狗咬狗啊,肯定会死人的,姓赵的也好,姓钱的也罢,姓李的也无所谓,谁死都
行。既是为民除害,也可以让我家男人上位。你懂么?嗯?傻兮兮的贱货顺便告
诉你哦,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姓钱的,下一个是谁我正等着看戏呢。」

  「可我不是汉奸,我只是个苦命的女人,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我呸,正是你这种贱货用大奶子骚逼把汉奸伺候得精神头十足,
他们才有力气去祸害更多的苦命人,你无辜么?」中年女人的笑容不见,取而代
之一脸无良恶鄙。

  「……」

  苏青在心里无奈地苦笑了,锄奸队替天行道自称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爱国人士,
根本就是打着爱国旗号中饱私囊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的自私之徒,只是不知道,这
借口究竟是给她自己看的还是给老天看的?还是只把这个借口当做虚伪的优越感?
这不是忧国忧民,更像是仇富。

  心中的无奈苦笑不自觉地代入了面部表情,被中年女人察觉到了。

  「你笑什么?嗯?我问你笑什么?」中年女人迈前了一步,站在了苏青腿边,
低下头眯起了眼睛高高俯视。

  苏青赶紧回避了眼神低下头沉默。

  「臭婊子!」女人突然抬脚狠狠踩在苏青的光脚上:「不甘心是么?那好,
我就让你甘心,看看你自己是不是个臭婊子!杀千刀的老贼说,你这双脚比老娘
我的还好……气死我了……」苏青痛苦着还没喘过气来,她又猛地踢出第二脚,
直踢苏青小腹。

  半天一夜,早已憋胀了膀胱,这一脚让苏青再也绷不住了,在痛苦中出现了
流水声,腿间猛地出现热流。

  「咯咯咯……」女人看着灰色旗袍的下摆正在快速地扩散这湿渍,惬意得不
行:「你是不是臭婊子!?自己闻闻?你这贱货骚透了,原本我还想让你死个痛
快,现在我改主意了。既然你这么骚,那就应该物尽其用,哼哼,等那杀千刀的
老贼下了更,来操你这个骚逼的时候,让你们一起长长记性。」

  从痛苦中喘息过来,蜷缩的苏青侧过脸,从凌乱的发丝间看到高高在上的中
年女人正从衣袋里掏出个不大的物件,看不清细节,在不良光线的投射下看起来
似乎几厘米长,中间略鼓两头曲尖如刺,那是……一个小菱角?

  双脚的绳子被解开了,尿湿的旗袍下摆突然被掀起来,大腿上满满的湿凉,
苏青惊恐地想把身躯蜷缩得更紧,曲起小腿遮挡下面,立即招来又一次狠踢,疼
得苏青再次痉挛。

  「给我把腿张开,我看你再敢扭!臭婊子!把你的烂逼给老娘张开!」中年
女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动作麻利敏捷,毫不手软地把苏青湿透的底裤扯下了膝盖。

  借着上方开口的亮光,中年女人清楚地看到,苏青双腿股间一丛茂密黝黑的
倒三角耻毛覆盖在小穴上方,就是那杀千刀老贼心心念念的肥美肉穴,丰厚的大
唇肉夹住两片粉嫩的蝴蝶花蕾,中间阴道缝口微微裂开,还有尿水在娟娟流下,
浑圆白嫩的丰臀,两条白晰修长的玉腿,是那么浑圆平滑,还有那紧缩的淡红肛
门,全都一览无遗的呈现在面前,中年女人看得瞬间就妒火中烧起来。

  「哼,你这臭婊子,下面的骚逼都已经湿成这样了,是想勾引我家男人啊?
看老娘怎么教训你这下贱的婊子!」中年女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手撑开了苏青
的双腿。

  面对中年女人突然其来的举动,苏青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双腿用力合并夹紧,
说道:「啊……姐姐、我没有……你想干什么……啊!」

  「啪啪啪!」中年女人不管苏青的呼喊,手掌用力地抽打在她肥美的阴户上,
每一下的拍击都会飞溅出大量的水汁,苏青更是痛得仰头大叫!

  苏青哭了,她感到无比的屈辱与悲愤,她没料到,即便对方是女人,依然没
能逃脱被污辱的命运。她正被一个女人污辱,并且是一个所谓爱国人士,是自称
杀鬼子杀汉奸的锄奸队。

  「啪」——一声脆响!

  中年女人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苏青胯间的阴阜上,狰狞威胁道:「给我张
开点,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浓毛骚逼给戳烂了,嗯?」

  苏青羞愤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不再挣扎了,顺从地张开了两条大腿,肥美
的的阴户朝天大张着,她的私处完全展露开来,苏青丰满白嫩的大阴唇自然地向
两侧分开,中间粉红的小阴唇合成了一条线,中年女人伸手一分,苏青那两片柔
嫩的唇瓣便向两侧绽开,像是一朵盛开的兰花,而沿着这朵盛开的花瓣溯源而上,
一颗鲜红的小肉芽在层层包裹中探出了头,如花蕊一样娇艳欲滴,那是苏青娇嫩
的阴蒂。

  中年女人似乎是找准了目标,只见她的手指熟练地分开了苏青已然张开的大
阴唇,向后侧边推开,小阴唇内褶皱着的嫩肉便展露开来,中年女人用两根手指
捏压那娇嫩的阴蒂,待其阴蒂微微顶起些许后,再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按压、
揉搓、挤捏,玩弄了好一会。

  「啊!」苏青呻吟了一声,那红润的阴道口立刻渗出一股清澈的淫液,中年
女人便伸出两根肥手指插入那淌水的阴道里去了,在腔道内侧娇嫩的肉壁上不停
地搅动抠挖抽插,发出「叽咕叽咕」的水声。

  这种搅动抠挖抽插直接让苏青的呻吟声变成了浪叫,她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
空虚感从私处侵袭而来,不由的心跳加速、双颊赤红,呼吸也是越来越短促,这
种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苏青又惊又疑地探头向胯下望去,却只见得中年女人的手指在自己私处忙忙
碌碌,羞得又将头抬起闭上眼。

  「你……你是在做什么啊!」苏青无法理解自己下身的异变,而这股莫名其
妙的感觉却在疯狂地扰乱她的心神。

  中年女人笑道:「哈哈哈,骚婊子,老娘来让你骚个够。」说罢中年女人停
止了抠弄,用沾满淫水的手捻起她阴唇间一颗肉肉的东西一捏。

  「噢!」苏青惊声一啼,就这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让她整个臀部都不自觉的
向上弹了一下。原来她捏中的是勃起的阴蒂,娇嫩的花蕊已经从小阴唇中探出了
头,被中年女人信手捏住。

  中年女人一改之前轻柔的抚摸,开始掐、挤、拧姑娘通红的阴蒂,下手也越
来越重,每次按压都搞得苏青洁白的臀肉一抖一颤的,若隐若现的阴道口也跟着
一张一合,吞吐着淫水。

  「啊……好疼!」再看苏青已是梨花带雨,她感到自己下身像是被有规律地
电击一样,痛苦的悸动中竟传来别样的舒畅感,将原本的空虚填上了些许。

  中年女人淫笑着用手指拎起鲜红的阴蒂,将她柔嫩的下端暴露出来,另一只
手紧随其后,在她尿道口的位置,朝着阴蒂上用力一弹。

  「啊!!!」这恐怖的一弹指,让苏青被绑紧的整个身体似乎有些晃动。随
着苏青一声的浪叫,刹那间将头向后仰去,香汗混着眼泪扬到了半空中,她感到
下身一紧,一股热流涌出,亮晶晶的粘液从她的阴道口缓缓流出,沿着洁白的臀
肉一滴滴流到了地上。

  中年女人又深深地将两根指插入苏青阴道中抽插,旋转抠挖一会儿后拔了出
来,手上已然是沾满淫液,她狞笑着把这黏糊糊的手指伸向苏青的脸旁:「臭婊
子,闻闻,你真骚啊!」

  苏青羞愧地偏过了头,她感觉下身就那短暂瞬间的极乐过后又是一阵高过一
阵的空虚,这种若有所失的寂寥感更是胜过刚才百倍。

  中年女人一边用食指轻轻地抠弄她突突跳动的阴蒂,一边用最粗的大拇指绕
着粉嫩的阴道口不停旋转,时而在她淌着淫液的阴道口处驻足钻探,却不继续深
入。这样的浅尝则指肯定是无法满足苏青骚痒的下体空虚,她心里止不住地渴求
着,渴求被填满,正在这个时候,中年女人突然拿出那个了菱角。

  「是不是很想要啊?是不是现在很想挨操啊?哈哈,老娘的手法还可以吧!
来试试这个好玩意……」

  「嗷……」随着苏青的惨叫和「滋溜」一声,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中间鼓两
头曲尖如刺的菱角被顺向推进了她的身体,没入了她那温腻湿滑的阴道中,被紧
紧裹在促狭的下体那处腔道内。

  苏青的身子本能猛然收紧,虽然之前的中年女人玩弄已经使得她淫水横流,
但这样粗暴的插入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中年女人满意地直起腰,并不甩去两手沾满的水汁,反而来到苏青头侧,弯
下腰在那她片凌乱的齐颈短发里把手搓干:「贱货,让你骚个够,等老贼回来操
你的时候,你俩一起哭吧,最好当场扎透那个杀千刀老贼的鸡巴,让他一辈子都
漏水,咯咯咯……想偷吃……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这个老东西……哈哈……」

  中年女人将她脚上的绳子又绑上后,舒畅地大笑着离开了,一步步爬上梯子,
消失在上方的出口外,然后木梯被吱吱嘎嘎地抽了上去,咣当一声,地窖瞬间又
陷入漆黑。

  双手被捆在身后,双脚又被捆得紧紧,苏青无法提起膝盖下的那件内裤,何
况身体里还竖放着一个两头尖锐的菱角,她一动下体就感到很涨痛,所以她只能
继续蜷缩在墙角,在没有一丝光的黑暗中,呼吸着耻辱的浓重味道啜泣。

  生路彻底没有了,就是被老刘强奸后也活不了,渡过了茫然期的她渐渐恢复
了冷静。

  应该选择死去,尽管被捆缚导致这很难,也应该努力死去,不值得再苟且地
活着。

  ……

  下午的阳光半高不低,某处偏僻角落,一个黑衣人被另一个阴郁黑衣人卡住
了脖子,按在墙上,胸口挨了一拳又一拳,一次次发出沉重的闷响,一直到身躯
僵硬,才被松了手,软绵绵滑倒在墙根下。

  这个阴郁黑衣人捏了捏拳头,合上衣襟挡住腰间的枪,压了压帽檐,转身往
巷外走,他正是宽眉细眼一脸阴郁的胡义。

  地上死去的家伙是侦缉队的,从他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如果李有才当初
没有进城,那么现在荣升侦缉队副队长的人应该是老刘,因为他给赵大队塞的钱
最多,多得谁都比不起,大家都认为副队长人选已经定局了,结果被前田大尉一
句话变成了空降的李有才。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本着这个想法,在对姓赵的动手前胡义要顺便查查这条
支线。口供说这老刘曾经是个贼,并且有个贼媳妇,金盆洗手后进了侦缉队,一
直混到现在,平日老实巴交妻管炎,无门无派在侦缉队里是个老好人。

  三拐两绕,凭着口供和怀里的地图,胡义很快来到一片居住区,刚刚拐弯便
止步急停,险些迎面撞上一个刚要走出巷子的中年女人。

  「哎呦,你可吓死我了。」中年女人挎着个篮子似乎是要出去买菜,下身是
普通布裤,上身穿着显眼绸衫,拍着肥硕胸脯大呼小叫的。

  胡义冷着脸面毫无表情,一句话不说,横跨一步闪开,继续大步朝巷里走去。

  找到地头,一看院门挂锁,于是四下看看直接攀越墙头,落进小院后顺手扯
出枪,撬窗入室,放缓了脚步慢慢转,普通的房间普通的家,没有任何发现。

  重新走向窗边正准备离开,窗户旁的墙上挂着一块方形披肩,白色,在胡义
经过时,被溜进窗口的一阵微风掀动,轻柔扫过了古铜色的面庞,让胡义忍不住
皱了皱鼻子。

  这种味道……很冷。

  这种味道……似曾相识。

  她也有一块方形的白色披肩,他记得很清楚。

  ……

  当他搜索到院子的杂物仓库里,看到了一架摆在墙角的木梯;当他推开了一
个没有多少灰尘的大木箱子,地上露出了一块方形的铁皮包木盖板;当他抽开了
铁栓拽起拉环,一个黑黝黝的窖口出现在细狭眼底。

  地窖有点深,看不清下面的情况,木梯被顺放下去,角度不能摆放得太大,
刚刚搭着入口边,胡义开始一级一级的攀着走了下去。

  正下攀在木梯的半空中,木梯底部突然被一股力量横蹬滑开,顶部的摆搭位
置瞬间疾沉,失去了角度失去了稳定,一手持枪一手攀附的胡义无法再保持平衡
重心,坠落。

  「噗通」一下后背沉重触底,溅起浮尘一片。

  震荡导致的恍惚中,睁眼看去,上方高处的出口外正在闪过一个中年女人的
阴影。

  「哐当」一声铁皮包木盖板狠狠摔合,瞬间一片黑暗。

  「咔擦」是铁栓被锁住的声音。

  随后是「吱吱嘎嘎」的摩擦异响,有人在外面开始推动那个大木箱压在木盖
板上了。

  躺在漆黑的窖底,胸膛中的震痛未衰,脑海中的嗡响未绝,却又听到身侧一
阵短暂的扑动声。

  多年的搏命直觉感到了威胁,来不及做出最佳反应,只能瞬间猛蜷身体,用
双膝遮住胸腹,同时侧转身躯,用肩膀替换咽喉位置。

  「咔哧」黑暗中感到有牙齿狠狠咬在了自己的肩头,料中了,被咬的原本该
是脖子。

  拳头瞬间握紧,曲臂将要狠戾爆发击出,却停止动作在黑暗中,静静感受着
咬在肩头的剧痛,和那个执拗不甘的柔弱喘息声。

  蜷曲的双膝放下了,待击出的拳头松开了,胡义静止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一声不吭,任肩头上的牙齿切开皮肤,深深入肉,飘出血腥。

  这是她,虽然看不到,也知道了是她。

  她的牙齿仍然在执拗地发力,狠狠地不松口,但是,感到剧痛的位置却不是
正在流血的肩头,而是胡义的心。

  她咬得越狠,说明她越苦;她咬得越狠,胡义的心越痛,越是不反抗,越是
不动。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视线的黑暗中,过了好久。

  她逐渐松懈了力气,仍然不松口,却开始哭,咬着那结实如钢铁的嘴,正在
流淌鲜血的强壮肩头哭泣。

  最开始哭得压抑,细若蚊蝇,后来哭得大声,只能松开了口。她哭着,他听
着,直到这个黑暗空间再次陷入寂静。

  「我错了!」这是胡义说出的第一句话,他静静躺在黑暗中,说话的声音不
大,好像是在对她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三个字,他生平第一次说得这样
清晰,诚恳,痛彻心扉。他知道她听得懂,她知道这是说什么,只有她能听得懂。

  几秒钟后,她再次朝胡义的肩头猛然下口。也许是她力气不多了,也许是被
咬得麻木了,尽管再次被咬出了血,胡义觉得这次不如刚才疼。

  然后她又开始哭泣,不得不再次松口,于是她哭着开始骂,骂出的台词就像
当初在江南一样,骂得他连头疼消失都没意识到,继续躺在黑暗的泥土上一声不
吭,像个死人一样,任凭她骂累,哭骂到黑暗再次寂静。

  很久以后,躺在黑暗中的胡义听到她呼吸趋于稳定了,既然她只能用牙齿,
那她肯定是被绑住了。

  「我先给你解开吧?」

  她蜷在黑暗里不说话。

  胡义缓缓抬手,在黑暗中循着方向触摸到了她坚挺柔软的胸,她微微颤抖了
一下。

  顺着肩而下,刚刚拆开了她背后手腕上的绳,却被她刚刚挣脱束缚的手一把
推开,然后听到她悉悉索索地退开,一直退到了墙角。看不到她,但是听起来她
在忙着穿起了什么,然后又有撕扯绳结的声音,大概是捆在她脚上的。

  胡义开始摸索,循着墙壁丈量,摸到了斜卡在半空中的木梯,当时是被她用
双脚蹬滑了底,蹬得木梯滑落半墙翻了个。一圈下来,确定了面积范围,又开始
摸索地面,无意间摸到了一片湿泞,抬手嗅了嗅,一股腥骚味。她似乎听到了男
人嗅闻的声音,突然在墙角里静得出奇。

  胡义懂了,不再研究不再联想,继续探索直到找到那把掉落在地上的枪,然
后靠坐在另一个墙角,黑暗的空间又开始寂静。

  院门是锁着的,下来之前没觉得有人,这两天侦缉队大乱到处缺人,姓刘的
一直在值更,能这么快速又无声地进院并趁机封死出口的只能是那个贼婆娘,果
然是有些本事的。

  木梯虽然在这,但是那个挡板太厚了,外面是铁栓,再加上那个大木箱压住,
马良他们能找到这么?就算找来了,能想象到我们被困在此么?又能找到这个地
窖么?希望不大看来……这是死棋。

  对于这种结果,胡义不觉得慌张,也不觉得窝囊,至少找到她了,有一种任
务完成的胜利感。一直以为自己注定曝尸荒野,没想到上苍眷顾,给了自己这么
大一个坟,而且还有美丽的她陪在身旁,真是莫大的福分啊。

  只是……她不该这样结束一生,虽然她也是个军人,可她不一样,这是他唯
一的遗憾。

  胡义从进入这个黑暗空间到现在,深深感觉到她身上的死志,她不想活了。
虽然她咬,她哭,她骂,直到不说话,但是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是否能出去,是
否还有人来救,这说明她早就想死了。

  「很遗憾,我不能为你报仇了。」胡义忽然开口,打破了黑暗的寂静。

  她不说话,在另一个角落中静静地呼吸着。

  「不过我觉得……你至少报了一半的仇,因为我这个败类终于要完蛋了。」

  黑暗中,传来她的一次深呼吸。

  「看来……我不善于说笑话。」胡义自己笑了,笑声很短,很淡。

  「我没想到你会来。这不可能。」她终于说话了。

  「我也不想来,谁让我迷了路呢。」

  「我们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也许被饿死,也许被渴死,不确定时间。」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小的刚刚能被他听见。

  「我什么都没帮到你,解开绳子能算么?」

  「有你在,至少现在我不再害怕了。」

  「下来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怕的,好一个突袭,差点活活咬死我啊。」

  「你穿着侦缉队的衣服,我以为你是……」

  「那你为什么又咬第二口?」胡义察觉到她的气息坦然了许多,所以试着在
这最后时刻逗她乐观些。

  「有么?」她似乎不记得了。

  「有,但是不如第一口疼。」

  「那是因为我没力气了。」

  胡义第二次笑了,然后黑暗的空间又安静了下来。

  一段时间之后,她在黑暗中说道:「其实……你还不算是最混蛋的人。」

  「这算夸我?」

  「至少你做事从不找借口,你杀人也从不找借口。」

  「如果是昨天听到这句话,我会欣然接受。只可惜……今天刚刚宰了姓钱的,
当时我居然找了个借口。」

  「……」

  「我说我怀疑他杀了你,然后就把他杀了。其实我是打算不说话就杀的,可
是当时头疼得厉害。」

  「懒得跟你说话。」

  「你是想说我比谁强吧?」胡义终于反应过来,在黑暗中愣愣反问。

  她故意不再作声。

  「这个故意找借口的人是谁?」

  「……」

  「抓你那个老刘,是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这个问题胡义一时无法回答,被她那突然悲观的语气说得语塞。

  「我撑不住了,来世我不想再做女人了……」她忽然又开始哭,是大声的哭。

  胡义不知道该怎么劝,女人遇到这种事似乎也没法劝,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
必要劝的?

  但是她哭得胡义心里一阵阵地颤抖,胡义做一个深呼吸后郑重开口:「你是
天底下最干净的女人,肮脏的人是我,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在寻找你的路上,
我就怕你这笨女人执拗,一心盼着你能妥协,特么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当
被狗咬了一口,鬼压了身,这点事算特么个屁,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人没受伤就
好,你就是裹了再多的泥,都比别人干净一万倍,我知道这话轮不到我这个不要
脸的来说,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女人的哭声突然止住了,她忽然安静在黑暗里,胡义能感觉到她那愣愣的泪
脸。

  「本来我是不遗憾的,但是现在我特么改主意了,等我死了之后,我会变成
一个厉鬼,把那个姓刘的王八千刀万剐,剁碎了他的鸡巴喂狗!」胡义的声音愈
发狠戾,在黑暗的空间中阴森森地回响,听起来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厉鬼,不像是
活着的。

  而那个唯一的听众似乎真正的安静了下来,完全不再哭泣,也不再寒冷。

  静静地过了一小会儿,她忽然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没有被那个老刘强……
强奸,我只是被他摸了几下,侮辱我的不是他,是……他老婆。」

  「……」

  黑暗中正在弥散开来的阴森气息陡然不见了,厉鬼好像噎住了。

  他老婆?那个贼女人?女人也能那啥女人?虽然被周晚萍进行了初级性教育,
胡义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这算什么事?

  「她怎么弄,她用什么弄的?」胡义茫然地问道。

  「她用的是手指,这是不是……更恶心?」她轻声问道,那询问简直如蚊鸣,
又有即将沮丧的征兆。

  「这……不算吧?嗯,对,这不算!这不算!」声音轻快了不少的胡义赶紧
大声否认,生怕她再哭。

  转念又觉得不妥,这要是不算……也不对劲啊?便宜被白占的吗?还能不能
变成厉鬼把那贱娘们千刀万剐了?不行,还是得剐!

  「真的吗?」她似乎也感觉到胡义的轻松了。

  这让胡义不敢犹豫了,立即顺嘴说道:「真的。小的时候……我们那山寨里
死了当家男人的女人也有凑一起过日子呢,也没见谁说她们伤风败俗,再说了……
那个……她又没有男人东西,这怎么能算是侮辱?

  你这个情况呢……我觉得……算是被上了刑。不过……我还是打算把她千刀
万剐,做了鬼你总不能再用命令压我了,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

  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算了,都已经做鬼了,何苦还要那么累呢。」

  他也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她可以坦然面对了,起码在死的时候可以好受一些。
可是心里仍然在纠结糊涂,女人那啥女人,到底算什么?这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
题……

[ 本帖最后由 barret3 于 2025-1-2 16:53(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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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苏青的难言之隐

  深秋的太阳坠得明显快了,这个下午还不觉得过了很久,毫无温度的阳光已
经倾斜了,街南侧的房屋阴影长长,几乎铺盖了大半条街。

  凉风阵阵,浮灰不时扬起在路口,行人寥寥,一个布裤绸衣的中年女人提着
个篮子拎着个大包袱,急匆匆地在街边埋头快走着。

  一路走到侦缉队大门口,中年女人扬起满脸热情的笑,朝班房里的黑衣人打
着招呼。

  看大门的侦缉队员从窗口探出头来:「嫂子,怎么不进来啊?」

  「呵呵,我来找老刘商量点家里事,里面人多耳杂的,多不好意思,你帮我
喊他一声,我这等着。」

  「嘿嘿,嫂子,你是怕我刘哥下不来台吧?」看门人笑嘻嘻地打趣,然后进
院子里去喊人。

  老刘,就是没给李有才枪械室钥匙的老刘,就是主动跟赵大队说明李有才行
踪的老刘,就是妻管严娶了个贼婆娘的老刘,就是给赵大队塞了一大笔钱结果没
当上副队长的老刘。前一阵子侦缉队出城调查粮食运输队遇袭现场,躲在暗处打
李有才黑枪的,正是这位。

  老刘不明白他媳妇为什么来侦缉队找他,刚出了大门口,便被中年女人一把
扯到街边的僻静处。

  「出什么事了?」

  「被找上了,一个扎手的点子进了咱的门,让我直接困窖里了,我感觉他们
还会再来人的。」

  老刘当场一惊,四下看看:「居然没去找姓赵的反而能找到我?」

  「说这些没用了,做事难保不露底,咱们现在就得走!」中年女人把包袱扔
在男人怀里。

  「这……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先离开梅县再说。」中年女人四下看看,撇下男人过了街,
来到几个乞丐身边,掏出几块钱塞给他们,把手里的篮子往他们当中一放:「把
这一篮子纸找人多的热闹地方给我撒了,回来我给你们更多的赏钱。」

  几个乞丐提起篮子就跑了,中年女人回来扯着他男人匆匆直奔城门口而去。

  ……

  马良拎着驳壳枪在屋里整整转悠了一遍,普通的人家普通的房屋,没有任何
发现,于是他重新走向撬开的窗口,一阵凉风溜进了窗口,掀动了墙边挂着的白
色方形披肩,不经意拂过马良的脸。他扭头瞧了一眼,顺手撩在鼻子边闻了闻,
似乎是一种极淡的香,然后翻窗出屋。

  「院里正常。」刘坚强朝刚刚出了窗口的马良低声招呼。

  「屋里也正常。那哥去哪了呢?」揣好了枪的马良皱着眉头走向院墙。

  「这么久没消息没人影,也许牺牲了。」刘坚强随后也走向院墙,和马良一
起往外爬。

  在墙外望风的石成看着两个人从墙头跳出来,忍不住问:「谁牺牲了?连长?」

  「别听他胡说,连长没了也轮不到他当。」马良的情绪不好,迟迟不见胡义
返回汇合地点,所以他们几个找出来了,临时抓了个倒霉的侦缉队员,得到了姓
刘的住址,刚刚搜查完毕,没有任何线索。

  「连长是不是直接去找姓赵的了?」

  「有这个可能。」

  「那咱们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行动就是了,难道连长不在咱们就不干了?苏干事肯定在
姓赵的手里,等一晚咱们就立刻行动,直接打进他的老窝!」

  「看把你能的。」马良朝一脸威风的刘坚强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侦察过了,
姓赵的那院里最少十几个人,屋里有几个还不知道,打进去?他已经做防备了,
谁打谁?」

  「几个汉奸狗腿子就把你吓软了腿,换成鬼子你是不是得尿啊?怕你就别去
了,我和石成就够了。」

  石成满头黑线,想开口,想了想又改为不做声,还是看他俩掐吧。

  马良是打算好好跟流鼻涕这个混头掰扯掰扯,正想说话,却见小乞丐徐小匆
匆跑进了巷子,迎面而来。

  「宪兵又开始巡逻了,警察也上了街,好像是因为这个……」说着话,徐小
递上了手里那张传单。

  「日虏屠国,致我山河破碎,民不聊生。而我辈国人,岂能屈膝苟活?孔曰
成仁,孟言取义,今我梅县别动队,神兵天降,志安社稷,诛杀倭奴,当街击毙
大汉奸钱副队及一众败类,以洗国耻,以警国人,以儆效尤,以昭日月……」

  「梅县别动队?」马良拿着传单看傻了眼:「前脚咱们刚干完了活儿,后脚
这就有人冒出来领功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脸到家了!」

  「这个别动队是个什么玩意?」刘坚强也傻眼了。

  石成想了想:「我倒是听说过,确实有这么个组织,好像……是个国民党那
边搞的游击队。」

  「不管怎样,现在绝对不是行动的时候。眼下巡逻队和警察都上了街,咱们
也不能再到处乱晃了。徐小,你继续到连长指定的汇合地点混日子,救过我的刘
婶家,你知道吧,一旦连长回来,带他到刘婶家找我们仨。」

  四人转身离开了身后的上锁大门。

           ***  ***  ***

  「你带水壶了吗?」静寂的黑暗空间里再次响起女人的嗓音,干沙沙的。

  「没有带,有块饼,吃么?」胡义平日穿军装时,一定是水壶不离身的。但
今天是一身侦缉队的黑衣人打扮,身上除了枪支弹药啥都没多带。

  这块烧饼还是中午石成给他的,他知道苏青被困在这里快一天了,人饿了还
能忍一忍,这渴了是真要命的,他有过体会。何况苏青刚才又大声哭过,人哭泣
后更加口渴,更想喝水。

  「不饿,就只想喝水……」黑暗里传来女人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

  黑暗空间里再次安静了下去……

  半响,胡义犹豫着说道:「我这里有点水,就是……就是味道不太好,你喝
么?」

  「啊,你有水呀?我渴死了,现在讲啥味道啊,快给我……」黑暗的对面传
来焦急的声音。

  「嗯,我这个水……个水……就是……就是尿,你喝么?」男人吞吞吐吐地
把话说完了,女人没有接腔。

  胡义说开了也就利落了,继续说道:「我在战场上有次被困在阵地上,也喝
过自己的尿,这个水吧,除了味冲了点,其实跟一般的水没啥区别……」

  「别说了,你拿……拿过来吧……」少倾,对面传来女人的蚊音声。

  「我没带水壶……」男人苦恼地道。

  「我知道,你过来……」女人的声音又干哑又急不可耐。

  胡义懂了,也不多说了,凭着感觉在黑暗中走到了对面,摸到了女人的头发
后就站定不动了。

  苏青摸到面前的大粗腿,两只小手急切地摸索着就解开了男人的裤门襟,一
只冰凉的小手迅速伸进去将那根粗大的肉管子掏了出来,一股浓烈无比的男人汗
臭尿骚味弥漫在空气中。

  黑暗中的胡义也不敢多说话了,只感到前端的肉菇头已被送入了一个温软湿
热的空间,被两瓣干裂软嫩的肉唇轻轻含着了,女人的一只小手扶在他的屁股旁,
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管身,胡义感到屁股被掐了一下,女人给他信号了。

  胡义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黑暗上方,开闸放水,一股强劲的水柱从马眼里
激射而出,身前传来女人大口大口急切的吞咽水声,少倾,他尿完了,一片温热
潮湿的舌头很快裹住了龟头还在大力吮吸。

  只吸得男人口中嘶嘶抽气,胡义的龟头不禁一阵发麻,最后再抖出了几滴水,
女人双手握着管身再吸了一会,真没有水了,那柔软的小舌又舔了舔龟头前端的
马眼,才恋恋不舍放开了手中的肉管子。

  胡义收好了物件,连忙把烧饼递了过去:「来,把饼吃了,压压味。」

  女人这次没有拒绝,听到黑暗中传来咀嚼食物的细细声音,胡义这才摸黑慢
慢地回到对面坐下。

  ……

  黑暗中的苏青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喝了水吃了饼,感觉好多了,她没想到他
真的来了,他说是巧合,在苏青心里认定这是个奇迹,她更愿意相信是她的许愿
灵验了,召唤了这个魔鬼出现,只是结局是……魔鬼陪葬了。

  想到这里,苏青想笑,不是嘲笑他,也不是嘲笑自己,只是为了心里那一份
复杂的莫名开心。由此,她又想到了许下的那个愿望,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一个什
么奖励,虽然他来迟了一点,但他还是不可思议地来了,怎么办?

  男人最想要什么奖励,她心知肚明,但是她现在体内有个菱角。

  阴道里的那个菱角,苏青无法启齿,现在注定要死了,这是生命的最后时光,
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去考虑那个屈辱的菱角,没有任何意义,有没有菱角都会变
成一具尸体,何苦还要在活着的时候经历次羞辱呢。

  不能给男人最想要的奖励,平日我都对他横眉冷脸的,临死前,那我应该对
他笑一笑,就当是连累他的回报吧,何况这里黑暗得什么都看不见,他不会知道,
又何妨对他笑一下,尽管在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她仍然感觉脸上微微的发热了。

  面朝黑暗的另一个方向,努力调整了嘴角,她觉得很不自然,偷窃般地心慌,
呼吸都开始不平顺了,偏偏笑不出来,于是下意识抬起两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捏
眼角和嘴角。

  「你怎么了?」黑暗中突然响起他的问。

  「呃……没事,我……没怎么。」她放下脸旁的双手惊慌着答道,心里却想:
天,我居然朝他做了个鬼脸怎么会?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他没再说话,他根本看不到,这让心虚的她觉得踏实了,却又莫名地感到一
丝丝遗憾。

  ……

  黑暗和寂静会使时间变得漫长,不确定这是多久了,这种死法实在不如战场
上来得痛快,枪倒是在,可是现在胡义还没有兴趣吞自己的子弹,不是怕死,而
是因为有她在。如果到了最后关头,她真的要经历痛苦,只要她愿意,胡义会朝
她开枪的,然后才轮得到自己。

  面对死前的困境,胡义很平静,其实大多时候他都很冷静,正是因为冷静,
才能一次次突围,死里求生。

  现在,他在黑暗里静静感受着,空气似乎还是像进来的时候一样,有一些霉
腐的味道,有一些淡淡的腥臊,憋闷的窒息感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增加,这如
果是个密闭的地窖,这就不太合常理了。

  「从你进来开始到现在,有没有觉出空气的变化?」

  她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诧异,随即猛地红了脸,迟迟不说话。

  胡义这才意识到她在意什么,又向黑暗中补充说:「呃……我是说……现在
你觉得更憋闷了么?还有……这股霉腐的味道一直都有,没有淡过么?」

  「我……没觉得。」她的声音不大。

  胡义触碰着身边的墙壁站了起来,在黑暗中仔细地抚摸着墙壁上的泥土,一
点点地扩大范围,稀里哗啦不时有碎土在落。

  「你……在干什么?」

  「看看能不能多活一会儿。」他摸过了一个墙角,开始仔细触摸第二面墙,
从高到低,然后挪一小步,再从高到低摸下来,直到与地面的夹角,细致得不放
弃每一个可以触摸到的角落。墙上的泥土并没有那么潮湿,这股霉腐的味道似乎
太重了。

  一段时间后,黑暗中的碎土掉落声忽然消失了,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胡义没回答,他跪伏在一处墙根,用手掌逐寸触碰检查着,这里由地面起向
上半米多平方的面积不是泥土,而是用砖一块块临时拼摆起来的,并不是用泥灰
砌死的墙,砖与砖之间的细微缝隙流动着细微的凉意,霉腐味道在这里变得更重
了。

  「你怎么了?」

  「哐啷……」

  一块砖被抠了下来,随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在黑暗中摸索着抠出两层砖,漆黑中的胡义知道自己正面对着一个黑暗的地
道窟窿。

  「我们能出去了。」胡义回头说道。

  ……

  胡义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求自己呆在离她最远的斜向墙角,并且被要求不许
乱动:「你到底在搞什么?」

  她不说话,黑暗中持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难道你是要解大……」

  「闭嘴!」她似乎又开始沮丧。

  「好吧。」

  又一阵「叽咕叽咕」的水声后,她低吟了一声后,似乎就不动了:「算了,
你自己先爬出去吧,我在这等着。」

  「为什么?」

  她不再说话,只是呼吸有些许粗重。

  胡义很费解:「如果我过去了,万一这通道很长怎么办?如果那两个人再出
现在上头怎么办?」好不容易把她给找到了,他没有勇气再次把她一个人撇在这
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我……很难跟上你……会拖累你的……」女人语带颤音。

  「你受伤了?」

  她又不说话了。

  「再不说话,我就扯着你爬了?」胡义站了起来,准备靠近过去。

  「我……这里面……有个菱角。」她回答的声音估计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菱角?什么是菱角?你说在那里?」胡义摸着墙壁走了过来。

  苏青蹲坐在地上张开大腿本想把菱角抠出来,可是没有成功,她想她连胡义
的尿都喝过了,也没啥不能说得了。

  她感到胡义走到她身边了,于是就低声地说道:「菱角是我们南方的一种水
生植物,是能吃的,那个老刘的婆娘在你来之前给我……给我塞到阴道里面的……」

  「啊!」胡义吃了一惊,追问道:「那她给你塞你下面干啥?折磨你么?」

  苏青扭怩地说道:「菱角它中间鼓两头有尖尖,她给我放在里面,想……想
让她那个男人来弄我的时候,戳伤他……」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明白过来的胡义摇头苦笑道:「你刚才是在抠它,
抠出来了吗?」

  「没有……」黑暗中传来女人无奈的声音。

  「要我……要我帮你吗?」胡义在女人身边蹲了下来。

  苏青背靠墙壁坐在地上,两腿曲膝,现在她感觉到自己那不少褶皱都被菱角
撑开的阴道内内,开始生出一种越来越明显的骚痒感,同时还有一种比瘙痒感更
加难以忍受的空虚也不断从阴道里传出来。

  她下体刚被塞入菱角还不觉得什么,最初下体只是隐隐涨痛,随着身体活动
的摩擦,阴户渗出黏液,逐渐变得滑腻,随着她刚才的一阵抠挖,让那菱角已刺
激到了她敏感的肉壁,让她下体感到一种异样的麻痒酸软,让她有想一种呻吟的
冲动,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一种想要找东西填充的冲动,越来越强烈的冲击着她
的理智。

  「唔……」一声低吟随着一对纤细的秀眉忍不住微微蹙起的苏青,这一刻双
腿忍不住夹紧并且微微颤抖,试图减轻阴道内的那种折磨。

  「你来吧……」苏青低声道,她认为可能是角度的问题,所以她取不出来,
现在她只有能让胡义来试试了。

  黑暗中无法视物,胡义先是摸索着将大手放在女人的膝盖上,见苏清没有异
常反应,胡义的大手才顺着女人光滑丰腴的大腿,缓缓向下滑去,一会儿便摸到
了一处饱满的肉丘,上面生长着茂盛浓密的毛发,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下探去,
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湿滑一片的洞道口。

  胡义细细体会,只觉女人的肉屄饱满肥厚,上面早已泥泞不堪,随着手指的
滑动,拉起了一片滑腻的粘液。

  「啊……不要……摸那里……嗯……」苏青娇躯一颤,下体不禁冒出了一股
浪水,随着阴唇被不断抚弄,体内一阵阵快感侵蚀着她敏感的神经,让她有些燥
热难忍,娇喘吁吁了。

  胡义的手指放在女人滑腻的阴唇上,摸索着向桃源幽洞中探去,伴着黏液的
滋润,男人的手指很顺利地滑了进去,敏感之处受到入侵,强烈的刺激传遍全身,
苏青柳眉微蹙,忍不住娇躯一震,她银牙紧咬,极力忍耐着娇躯的躁动。

  身体明明可以感觉到那菱角的存在,男人的手指却偏偏没碰不到,难道在更
深的地方?苏青焦躁异常,她片刻都不想再忍受那东西的折磨,用力地挺股提臀
迎合着男人的探索……

  「滋……」伴随着一声只有苏青自己才听得到的响声,男人的食指深深地插
入了湿滑的腔道,她下体有异物,身体变得异常敏感,随着手指的强行侵入,女
人的胴体不禁微微颤抖,虽然极力压抑,仍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胡义在黑暗中觉察到了苏青的变化,女人弹性十足的乳峰在他的肩臂越贴越
紧,他明显感到那高耸的凸端处逐渐在变硬,紧抵着他的肌肤,随即发现女人的
胴体竟在微微颤抖,如兰的气息喷到了他的脖颈上,那么炽热,又略显急促。

  胡义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尖刺温热润滑之物了,心中一喜,只感到那菱
角紧贴在泥泞紧缩的肉壁内,光滑圆润,沾满了汁液,他的指端一触摸到就滑开
了,竟然完全无法着力。

  胡义尝试着将中指也伸入,欲用二指将菱角夹出,但苏青没生育过,性生活
也少,所以她的阴道很紧,胡义以二指插入已是困难重重了,黑暗中苏青也不说
话,只是尽量张开两条大腿,提臀挺股,好方便男人行事,可是他试了几次,终
究徒劳无功。

  胡义急得满头是汗,忽然灵机一动,只将最长的中指紧贴着肉壁使劲往前钻,
试图将菱角绕过再抠出来,只是此刻菱角已滑不溜手,又受到肉壁的挤压,加之
里面汁液滑腻,要将菱角抠住取出却非易事。

  在抠取中,菱角时而从手指肚滑落,时而被肉壁吸回,尝试几次之后,非但
没有吸出,反而随着中指在阴户中抠弄,那种又麻又痒又痛的触感持续侵袭着苏
青敏感的肉体,片刻之后,她已被弄得方寸大乱,香汗淋漓了。

  两人默默地配合着,可黑暗中汗水已浸湿了两人的衣衫,胡义只觉肩臂处的
胴体变得越发滚烫了,随着苏青急促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燥热的气息。

  焦燥中胡义一下没掌握好力道,推得菱角的刺到了女人腔道的肉壁。

  「啊……好……噢……」苏青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娇躯一阵痉挛,一股浪
水汩汩冒出喷得胡义整个手掌都湿漉漉的,女人丰腴的肉体不停地颤抖,娇躯一
软,几欲跌倒,连忙伸出手臂扶在胡义肩上不停地喘息。

  不知所措的胡义一只手扶住女人,一只手在衣襟上搓擦着汁液,愣在黑暗中
不敢作声……

  ……

  通道只有半米多宽,高度大概一米,胡义在漆黑中十分缓慢地向前跪爬着,
并且不时停下来。没法再爬快了,不是因为在漆黑中摸索,而是因为担心身后的
女人跟不住。

  「不用着急,这未必是活路,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她不说话,只要听到了她的呼吸声近在身后,胡义就放下心又开始朝前爬。

  「要不……停下歇会吧?」

  她还是不说话。

  「你还行么?痛不痛?」

  「哗啦」一把沙土突然从后方的黑暗中猛扬过来,打了胡义满身满脸,这就
是她愤怒的回答。

  吐掉了满嘴的沙土,胡义连屁都没敢放一个,老老实实继续向前挪动。

  一段时间之后,他在漆黑中停了下来,竖着耳朵听了听,不得不开始倒退爬
回,直到再次听到她的呼吸声。

  「停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自己走吧,用不着你管我!」不平的气息和冰冷彻骨的语气说明她的愤
怒根本未有平息。

  胡义不敢靠她太近,生怕她随手抓起什么再扬过来,陪她沉默了一会儿,才
说:「也许是活路呢?」

  「我不需要活路!」她的嗓门比刚才更大了,近乎朝着胡义喊,在这漆黑通
道内震得胡义脑门嗡嗡响。

  「我以为我能给你抠出……并不是想……」

  「哗啦」一把沙土如期而至,几颗沙砾打得胡义满脸疼,紧跟着是一声愤怒
的:「你滚!」

  「听我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只要咱们能出去,我就抓一个接生婆来,
不会有人知道的,呃……你可以……用纱巾遮上脸,对吧?接生婆肯定没问题吧?」

  「哗啦」又是一阵狂沙响,这次胡义有了心理准备,抱着脑袋不回头,任沙
土扬了满后背。

  「你这个无耻下流的混蛋,你这个卑鄙的逃兵……」她近乎歇斯底里了。

  胡义讷讷:「我这也是……没办法才想到的。我发誓!」

  ……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道爬了多远,当胡义撞到了土壁,前方似乎没有路
了。他提示身后的苏青等等,然后缓缓直起身,没有碰到顶,摸索中,一面壁上
有槽坑,终于确定这里可以向上爬了。

  「现在开始别出声,你站在这里等一下,我先上去看看。」

  胡义谨慎地横挪开了头顶上的烂木板盖子,胡义仰起头,上方似乎是一片低
矮空间,有光亮从更高处的地板缝漏下来了。

  是灯光,这是到晚上了,上方是地板下的空间,胡义爬了出来,在木柱间,
借着那些漏下地板缝隙的微弱光线,找到了一块最大的缝隙,仰躺过来试图朝上
看。

  视线角度和范围都有限,但是这地板缝旁边放着个箱子,让胡义勉强看到了
四个字,吉田商社。

           ***  ***  ***

  上午的阳光下,春秀楼的大门被打开,鲜艳罗裙浓妆重粉,金妈出现在大门
口,嗑着瓜子迈出了门槛,悠闲地看着街来人往,晃悠了几步准备返身,一个经
过的妇人抬手招呼:「今天开门早啊!」

  循声望去,金妈一笑:「你这贱人,又接到活了?这回又是给那家接了个儿
孙啊?」

  妇人挎着个小包袱,胳膊上还搭着一件黑衣,走至门前止步,一脸困倦,诉
苦道:「别说儿孙了,连个千金都不是,哎,愣是生出个菱角来。」

  金妈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扑哧一笑:「这是撒欢儿不要命啊!喜欢这调
调的哪个不是败家的,没少赏你吧?上次宝芝斋东家的三姨太,下面被塞了个鸡
蛋,听说你可狠敲了人家一大笔呀,今怎么还苦着个脸呢?」

  「苦的就是这个,一分钱没捞着,就塞我这么件衣裳。」妇人搭着黑衣的胳
膊抬了抬,晃给金妈看。

  「呦,料子不错,还是侦缉队的款式啊……」金妈顺手把黑衣扯起来抖开,
翻转了瞧。

  「要不是因为这,我非当场闹给他们看。」

  想到李有才那一身狗窝脏的,金妈把这衣裳直接搭自己胳膊上了:「得了,
你也甭往当铺跑了,这衣裳我要了。」

  「那感情好,下回你楼里的姑娘们有事,我少算你。」

  ……

  李有才在春秀楼后院的狗窝里整整住了一天一宿,现在金妈出现在狗窝边,
告诉他宪兵上街巡逻了,他才蓬头垢面地爬了出来。

  「可憋屈死我了,你不是诳我吧?」

  「诳你干什么,昨天下午就开始巡逻了。」

  「啊?那你现在才说?」

  「呸呸……快别拍打你那一身灰了!给你这个。」金妈把手里的黑衣扔给李
有才,笑嘻嘻地不解释她的无良心思:「听说还有人撒了传单,说什么……梅县
别动队杀了姓钱的。哎,感情你小子就是梅县别动队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
名头够大的!」

  刚换上了外套,还没来得及系好纽扣,李有才便僵住了,愣愣看着金春秀的
一脸怪笑:「梅县别动队?」

  「啧啧……再装!」

  「我装个屁啊,装!」纽扣也不系了,当即迈步走:「不行不行,我得赶紧
走!」

  「急什么?」

  「我怕太君打断我的腿!」

  ……

  李有才干的是侦缉队,虽然整天不务正业,也知道这个『梅县别动队』是干
什么。明明是他拉来了胡义干掉了姓钱的,结果这梅县别动队突然跳出来冒领功
劳制造声势,实在让他不太理解,这事将来如果捅开,别动队丢不丢人?他们不
至于这么蠢吧?

  无论如何,也得赶紧去见前田大尉,不把这事说明白,可就坏了菜,跑出了
春秀楼直奔宪兵队。

  贼头贼脑地推开了办公室门,迎面看见前田大尉的一脸黑,慌不迭来在办公
桌前:「这事是我干的,可不是别动队,他们冒领我的功劳!」

  「你……把这称为……功劳?」

  「呃不是,我是说……帮手的确是我的人,一共四个,都是我在绿水铺的老
底子,都是有案可查的!他们在砍九那虽然无恶不作,可绝对不是什么别动队。
真要是别动队,何不直接端了侦缉队呢?不信您可以……」

  「我没兴趣听你说,要么,你给我找出这个别动队,要么,你就是别动队!」

  「我……」

  「侦缉队损失了那么多人,难道你不是罪人?」

  「那是钱副队他先……」

  「他已经死了!你呢?」

  李有才现在算是明白了,当不当这个侦缉队副队长,前田都拿自己当驴使唤,
这就是所谓的『厚爱』,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根本不存在。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早晚把这个别动队给挖出来。」

  「早晚是多久?」

  「一……半年……呃……我是说三个月……三个月还不行啊?这个事可没那
么……」

  「可以。我给你三个月,灭不了别动队,你就是马谡。」

  李有才心说就你这结结巴巴的还看三国?我成马谡了?瞎了眼的,我特么是
马岱!

  走出了前田的办公室,消了一身汗,呼吸顺畅了,恢复了轻松了,终于发现
金妈给自己这件衣裳居然十分合体,随手掀起衣襟,看到了衣内不起眼的三针白
线,明显的一个『才』字。

  这件衣裳不就是老子的吗?啊?这不是应该挂在衣柜里的吗?怎么在金妈手
里了?这是个什么鬼?

  ……

  先前为了保自己的命,把苏青拉进来了,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脱险了,但该
办的事还得给她办,否则心里过意不去。但是……宪兵队的牢房可不是随便进的,
能进前田大尉的办公室,那是工作,去牢房要怎么解释?

  李有才在宪兵队里溜达了一会儿,大步奔向牢房。

  在沉重的铁门关闭声中,李有才在一个宪兵的带领下穿过了阴森的通道,渐
渐有痛苦的嚎叫声传来,还有阵阵低泣呻吟。一个小门被打开,不大的密闭房间,
一个鬼子少尉坐在台灯后,用生硬的汉语诧异问:「你……找我?」

  李有才笑嘻嘻地一躬身,然后撇眼看身后的宪兵。少尉摆手,宪兵倒退出门,
咣当一声紧闭。

  「石原太君,我是受人之托,来问您件事。咱们先说好,听完了您可别生气。」

  少尉点头。

  「春秀楼的老板托我打听,想找贵国美女的生意。我认识的太君不多,只能
找您来问了,我也知道你们的妓馆是有规矩的,可是如果您能包出来一个的话……
不知道……这个事能不能……那些富绅们对于这异国风情实在是有些向往的……
嘿嘿嘿……」

  宪兵少尉木着脸孔